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《少爷和熊》莫莫无闻 文案: 迟关家破人亡,从曾经的大少爷一落千丈,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,然后他遇到了像头熊一样的猎人蒙卿,从此过上了各种被调教的日子。 迟关:“本少爷要吃鲍鱼燕窝!你这是什么玩意儿!” 蒙卿:“有本事自己去做。” 迟关:“打扫房间?本少爷从来不做这种事!” 蒙卿:“那你今天睡地板,还有不劳动的人没饭吃。” 迟关:“你这种态度是很容易失去我的!” 蒙卿:“哦,慢走不送。” 【注意】 1.短篇,1V1,HE,宠溺(迟关:???)文。 2.傻白甜,没有阴谋阳谋,不虐。 3.柔弱哭包洁癖麻烦精大少爷受VS像熊一样壮硕的糙汉攻。 4.本文架空设定,请勿深究~ 内容标签: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:主角:迟关,蒙卿 ┃ 配角: ┃ 其它:傻白甜,少爷和熊,甜宠文 第1章 第一章 吃什么   雨下得更大了,仿佛天空被撕裂开一个口子,大雨倾盆而下,砸在屋檐上乒乓作响,风将屋外的栅栏吹倒,又将院子里一颗小树苗连根拔起,最后携着千钧之力撞开了紧闭的窗户,窗框砰地一声弹在墙上,合着云层里一声炸雷,屋里的人顿时扯破喉咙地尖叫起来。   “呆熊!你房子要倒了!!”   “……”   “真的要倒了啊啊啊!”   “……不会。”   “你看看!你院子里的树都倒了!你看一眼啊!”   “……”   赤-裸上身,一身肌肉的男人赤脚走到窗前,将窗户重新关好,为了以防万一,他又拿了一根木头抵在窗户边上,这边还没收拾妥当,那头门又被撞开了。   风呼啦啦地灌了进来,给绵绵夏日增添了一丝冷意,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,还混着枯叶残枝一起刮进门来,劈头盖脸地砸在了缩在床铺上的年轻男人脸上。   年轻男人一抹脸,又扯破喉咙地尖叫起来。   “你的门也要倒了啊啊啊!!”   站在窗前的男人额角抽了抽,转头低喝一声:“闭嘴!”   “你房子要倒了你还不许人说!”   “再说一句我就把你挂到村头的树上!”   “……”   年轻男人鼓着腮帮子,心里一大串的脏话翻来覆去,最终还是没敢出声。   毕竟蒙卿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,这些日子以来,他已经领教过多回了。   屋外雷声阵阵,年轻男人捂着耳朵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,蒙卿将大门关上,拿了门闩从里面把门闩住,随后重新坐回椅子上,继续拿刀削着一根木头。   那木头细长,握在手里很好用力也不会打滑,木头的一端已经被削出了棱角,蒙卿正在将它削得更加尖锐,看样子是可以拿来做武器使用的。   年轻男人在床上坐了一会儿,捂着耳朵的双手举累了,他抬了抬手臂啧了一声:“中午还是吃萝卜和豆腐吗?”   蒙卿头也不抬:“不然你想吃什么?”   年轻男人舔了舔嘴角:“剔缕鸡、黄金鸡、白纱龙、光明虾炙……”   蒙卿停了手里的活计,抬头幽幽看他一眼。   年轻男人顿时住了口,想了想又弱弱道:“就算没有这些……饭后来点贵妃红或者甜雪可以吗?”   蒙卿嘴角勾了勾,却是个十足的嘲讽笑容,声音凉凉道:“不可以。”   “……哦。”   不可以就不可以,什么表情?我看你别说是吃了,就是听都没听过这些名字吧!哼,土包子!   蒙卿光看男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腹诽什么,他低头继续削手里的木头,嘴里道:“今天大雨,河水会涨,等雨小一些我就去河边抓几尾鱼回来熬汤。”   年轻男人一愣,立刻惊喜点头:“好好好!只要能沾上一点荤,什么都好!”   蒙卿没有回话,屋里一时又陷入尴尬的安静中,只有蒙卿手里的刀时不时发出“唰唰”的声音。   年轻男人坐了片刻,又坐不住了,直起身子看着桌边的男人,好奇打探:“你一直就是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吗?”   “嗯。”   “山下就有村子,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里?”   “我不喜欢吵闹。”   “你……多大年纪了?怎么也不娶个媳妇儿?你父母呢?”   蒙卿又抬头看他一眼,重复道:“我不喜欢吵闹。”   “……”所以是说我吵闹咯?   迟关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对待过,可现在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他不知道自己带出来的护院和仆人还会不会来寻找自己,也可能他们再也不会出现了——毕竟迟家已经没有了。   迟关身上没带多少钱,他平日没有带钱出门的习惯,钱袋都在随身的小仆身上。  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,他才知道钱有多么重要,不说别的,光是想到能拿钱砸到蒙卿闭嘴,再给自己请个大厨做上满满一大桌佳肴,他心里就舒爽得想叉腰大笑。   可惜……只能想想。   蒙卿削好了木头,拿在手里试了试,他一身肌肉,长得高大又结实,远远看着就似头熊一般,此刻他拿着木头上下挥动,空气里带出风响,仿佛有根无形的鞭子在抽动,发出啪啪的声音。   迟关又忍不住了,问:“这是做什么用的?”   “做什么都可以。”蒙卿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,雨势渐小了。他从墙上取下鱼兜和蓑衣,又拿了斗笠戴上,手里握着木头武器出门,“我去去就回来。”   “哦。”迟关缩在角落没动。   门被关上,草鞋踩在湿润泥土里发出粘腻的“啪啦”声。   等脚步声渐渐远了,迟关才从床上爬下来,摸到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白水。   这鬼地方,连茶叶也没有。   迟关一个人在家百无聊奈,他从窗户往后院看,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狗在狗窝里睡得四脚朝天,后院的栅栏里关着一只母鸡和一只鹅。迟关最初来的时候已经领教过那只鹅的本事了,对方比看家狗还有用,追着自己在院子里转了二十多圈,就是不放弃。   最后还是他跑得晕头转向大哭起来,蒙卿才伸手将鹅关回了栅栏里。   迟关至此明白了,蒙卿虽然是将自己救回来的恩人,但心眼儿可不怎么样,迟关甚至怀疑,对方之所以将自己救回来,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。   迟关吸吸鼻子,又委屈又难受,可惜这里连个可以说道的人都没有,他在屋里憋了半天,终于忍不住拿了斗笠和蓑衣穿上,跑到后院去找小狗玩。   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公子哥,养好伤后就总也坐不住,可这附近也没什么可玩的,他哀哀叹气地捏住小狗鼻子:“我以后要怎么办呢?”   小狗打了个喷嚏,睁开眼睛瞄了迟关一眼,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。   “嘿!”迟关打了小狗耳朵一下,“狗似主人形!”   身后的栅栏里,呆头鹅扬起脖子,扇动翅膀,嘹亮地“嘎!”了一声。   迟关顿时觉得菊花一紧,忙不迭地站起身回了屋子里。   位于半山腰上的这座小屋,确实是小屋,还比不上迟府一间西厢客人的院子大。   前后各有一处小院子,后院种了些萝卜青菜,前院种着两颗树苗,反正迟关也认不出是什么树。   木质的屋子,房顶是木板加茅草,冬暖夏凉;整个房子只分了厨房和卧房,再没有其他的房间了。   厨房就在隔壁,迟关成日吃不饱,却也没有兴趣去厨房打探一番——一来是自小家人就教育他,身为迟府大少爷,不能随意进厨房;二来则是这厨房里也实在没什么可打探的。   无非依然是萝卜豆腐青菜叶子罢了。   迟关无聊得心慌,便在屋子里转悠来去,越走却是越饿,只得又躺回床上,看着头顶横梁发呆。   伴着渐小的雨声,迟关也不知自己怎的就睡了过去。   梦里他还在熟悉的迟府:书童小声求着自己去上课,老夫子今日要抽查的;母亲亲手做了自己喜欢的杏酪,含一口在嘴里略有粗糙,却是恰到好处,母亲知道自己喜甜,便多加了细糖,旁人是不喜这个味的,只觉甜腻得有些过了,他却喜欢得很。   父亲带了叔伯从外头回来,清风朗月时节在凉亭里酌饮谈笑,荷塘里是大片蛙声;自己上前要了一小杯酒喝,脸立刻红了起来,叔伯笑自己堂堂男儿酒量如此差,父亲便摇头叹气,说自己一天到晚不学无术,只会斗蛐逃课,还学姑娘家嗜甜如命。   梦境里都是曾经的过往,然而这些过往终是不复存在了。   ——逃!快逃!再也不要回来!   ——爹娘不能陪着你了,从今以后,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   ——不要挑三拣四,不要得过且过,收收你那娇惯的脾气,往后的路不好走,你得坚强起来。   ——男儿志在四方,不要哭,爹娘也不要你报仇。   迟关猛地睁开眼睛,胸口剧烈起伏。   他愣了片刻才坐起身来,眼眶湿漉漉的竟是在梦里哭过了一回。   迟关揉揉眼睛,再抬头朝外看去,天色竟已全黑了。   “那呆熊怎的还没回来?”迟关心一下提了起来,他走到窗前朝外看,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,外头空气凉爽,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。   哪怕在这里已经住了小半个月,他依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。   四弦城里夜夜笙歌,夜晚也如白昼,每当太阳落下,江面上便会出现精美的画舫,就算是不起眼的小巷子里,也会有挑着红糖水的老人家和卖油炸果子的小贩,往来皆是人气和热闹。   哪像这里,太阳一落山就只能待在屋子里,夜里还能听到狼嚎。   迟关心神不宁地坐了一会儿,脑补了蒙卿去抓鱼却笨手笨脚跌进河水里被冲走的画面。   他什么也不会,离了蒙卿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,该做什么,于是心下害怕起来。   他在心头默默数到一百,终于是放心不下披了件打着补丁的外袍,提着灯笼跑了出去。   出门第一步,草鞋就陷在了湿润的泥土里。   雪白的脚趾染上脏泥,迟关心里恶心得不行,却也只能咬着牙朝记忆中的河边走去。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短篇开坑~应该很快能写完,晚上十点更新,不保证日更~欢迎收藏养肥~   ↓↓↓   【注意:】   1.短篇,1V1,HE,宠溺(迟关:???)文。   2.傻白甜,没有阴谋阳谋,不虐。   3.柔弱哭包洁癖麻烦精大少爷受VS像熊一样壮硕的糙汉攻。   4.本文完全架空,请勿深究~ 第2章 第二章 找人   迟关就是在半个月前的河边被蒙卿捡到的,他被从上游一路冲下来,几乎以为自己要就此没命,却没想到在中途被蒙卿的渔网给兜住了。   蒙卿将他救上来的时候,他发起了高烧,浑身湿透,绣着金线的鞋子没了,京城锦缎坊上好的衣服料子毁了,镶有玳瑁珠玉的头冠也被冲掉了,黑发糊了满脸。据蒙卿后来说,他当时一度以为迟关会被他自己的头发给缠死。   迟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地里,整个白皙脚背都已经满是污泥,冰冷湿黏的触感让他很难受。一场大雨之后,炎热的酷暑终于凉了下来,林子里温度更低,带着潮气和霉气的夜风迎面而来,迟关手中的灯笼晃了晃,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脚下的路,再远一些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。   远远地有狼嚎响起,迟关停了下来,有些害怕。   他又回头看了看,已经看不到蒙卿的小院子了,他已经走出了很远,此时再要返回岂不是白走一趟了?   迟关深吸口气,暗暗给自己鼓劲:“不怕,你都弱冠了,是男子汉了!”   他加快了脚步,泥土被甩在衣摆和裤脚上——他这些日子只能穿蒙卿的衣服,这些衣服显然是大了不少,他的袖子挽着,裤脚也挽到了膝盖处,衣摆耷拉着,黑发只用一根木头簪子别了,整个人看起来滑稽得很。   蒙卿的屋子里没有镜子,这些日子他也不知自己是何模样,他提着衣摆小跑到河边,河水幽深漆黑,看上去仿佛隐藏着诸多神话故事里的怪物,河水的声音源源不绝,像古老的吟游诗人,哼唱着亘古不变的老歌。   迟关吞了口唾沫,在冷风里哆嗦着喊:“呆熊?”   回应他的只有河水声。   “……呆熊?呆熊你在吗?”迟关叫了两声,又微微提高了声音,“喂?!蒙卿?!”   除了风和水声,四周一片安静。   迟关沿着河岸喊了几遍,没得到任何回应,他寻到了平日蒙卿放渔网的地方,稍微拉了拉,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鱼了。   蒙卿应该来过了,而且拿走了鱼,那他为什么一直没回来?难道真的摔进河水里了?还是迷路了?   迟关一脸茫然,脑子里一团乱,他呆呆地想:不如先回蒙卿的家去吧?可如果他是跌进河里了怎么办?如果他是迷路了呢?   他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,会迷路吗?   那就是跌进河里了?从中午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个时辰了?现在找还来得及吗?会不会像自己一样,又被冲到下游去了?   他还活着吗?   应该不会那么巧,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命大,一路被冲下来也没有淹死吧?   就算不淹死,一路的暗礁和山壁也可能让人送命。   迟关不敢再想,忙回身往山下赶去。   不行,就算不知道还有没有用,他也得找人帮忙才行!   下山的路不好走,尤其是在夜里,迟关摔了几跤,手肘破了,膝盖也破了,浑身上下都是污泥,绸缎一样漂亮的黑发黏糊在一起,若是寻常时候,迟关定要大哭起来。   夏夜的蚊虫欣喜地缠着迟关,迟关柔嫩的脸颊被咬出几个大包,半路上实在瘙痒难耐,他想起蒙卿说过朝脸上抹泥巴蚊虫就无处叮咬的土办法,于是干脆蹲下身抓起一大把泥土朝脸上乱抹一气,随后将手和腿也抹上,他才又继续朝山下行去。   鼻端是腥气的臭味,浑身又黏又臭,迟关眼眶通红,到了村子里后几乎要累瘫在地上。   村子里正亮着火把,一群男人举着火把说着什么,旁边还站着几个牵着孩子的女人。   见到有人从村口进来,男人们呵斥道:“谁!”   “我不是坏人。”迟关忙道,“我是从蒙卿住的山上下来的,蒙卿你们认识吗?”   “蒙卿?”一个男人走近过来,火光照在迟关脸上,男人被他的狼狈劲吓了一跳,“你这是……?”   “我是来寻求帮助的,”迟关道,“拜托了,你们能帮帮我吗?”   一个老头子叼着烟管,从人群里走了出来,上下打量他:“你就是被蒙卿救了的那个小子吧?”   “是,是我!”迟关忙道,“我在找蒙卿,他不见了,我怀疑他掉进河里了!”   “什么?”站在迟关面前的男人吃惊,“蒙卿掉进河里了?不好!快,来几个人跟我往下游找!”   他一喊,年轻的男人们立刻举着火把朝村外走去,几个女人捂着嘴也是吃惊不小。   一姑娘惊慌道:“怎么会出这种事的?那,那我弟弟呢?”   “不知道,先找人吧。”其他人回道,“已经出去了三波人了,总会有发现的,不要着急。”   那姑娘崩溃地捂着脸哭起来:“这可怎么是好!我原本以为只要拜托了蒙大哥就不会有事的,这、这要是害蒙大哥也出了事……”   其他人纷纷安慰,迟关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,也来不及细想,忙跟着一群男人往外走去。   路上,最初跟迟关说话的人自我介绍道:“我叫方全,是村长的儿子,你叫什么?”   “迟关。”迟关忧心忡忡道,“方大哥,蒙卿会怎么样?”   “放心,这里的河水没有那么急,”方全安慰他,“蒙卿水性不差,就算出了意外被冲去下游,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,除非……”   “除非?”   “今天下了一天的暴雨,河水暴涨,下午的时候村子里的阿牛就是在河边不见的,我们也一直在找。”方全叹气,“下游的河水如果涨得太厉害,可就不好说了。”   迟关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,他本想说话一张口却先打了个喷嚏,只好拿袖子抹了把脸。   他的脸愈发脏污了,方全都看不下去,心说:蒙卿是从哪儿捡回这么一个野小子的?   几人沿着河岸一路朝下游找去,迟关双腿走得发麻发酸,柔嫩的脚心被草鞋磨破出了血,又被泥污包裹,又痛又痒几乎要让人发疯。   他实在是走不动了,刚蹲下身来,就听前面有人喊起了什么;他脑袋发晕,才想起来自己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,耳边俱是阵阵嗡鸣声,方全蹲下身想扶他,男人的嘴巴在眼前一张一合,他却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。   “是蒙卿!”   “蒙卿没事!”   “阿牛也找到了!”   蒙卿背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从河岸边走过来,男人身上湿漉漉的,发尖滴着水,水珠沿着硬朗的轮廓蜿蜒而下,他浑身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气质,让人远远看见他就觉得踏实起来。   “你们怎么也找来了?不是说好兵分两路?”蒙卿将少年放下来,接过旁人手里的帕子擦了把脸,他将落到眼前的黑发随意地往后一抹,露出干净饱满的额头,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火光下染成好看的橘色,“这小子想下河摸鱼,沿着河岸一路走到下游,走不动了就在岸边睡了一觉,我去的时候他刚要往回走,脚下一滑就摔进河里去了,幸亏我去得及时。”   蒙卿打了小子脑袋一下:“一觉醒来浑身都是包,这下可好,有得你受的。”   十岁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,人群后头,方全背着昏过去的迟关走了过来:“蒙卿你没事?我们听说你掉进河里被冲走了。”   蒙卿:“???”   蒙卿看到对方身上背着的人,起先没认出来,几秒后才认出了自己的衣服。   “???迟关???”   “他下山来找我们,说你不见了,被河水冲走了,”方全道,“跟着我们找了一路,刚才突然就昏过去了。”   蒙卿一愣,随后众人就听一声巨响的“咕噜”声。   众人:“……”   十岁的少年阿牛诧异道:“比阿爸的肚子叫得还响!”  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。   方全也失笑:“看来是又累又饿才昏过去的。”   蒙卿也是忍俊不禁,伸手将迟关接过来背上,又低头看阿牛:“能自己走吗?不行就让你阿全哥背你。”   “我可以的!”小小的少年鼓起腮帮子,“我才没有那么弱!”   蒙卿背着迟关往回走,手指摸到对方满是泥巴的腿和手,心情也是有些复杂。   迟关虽然没对他说起过家事,但从平日的言行就能看出其人出生必定不凡,也定然没受过什么委屈,还有点洁癖,此番弄成这幅样子,估计又要哭哭啼啼了。   迟关伏在蒙卿宽厚的背上流口水,嘴里咕哝:“呆熊……”   蒙卿勾了勾嘴角。   迟关又砸吧嘴道:“饭呢……我的饭呢……混帐东西……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第3章 第三章 熊大叔   迟关醒来的时候是寅时,他是生生被饿醒的。   他在梦里大吃特吃卤鸡腿和京城福禄坊的双馅儿水晶饺,一口下去什么都没吃到,反而咬在了碗边上崩掉了大牙,他嗷地一声捂着嘴坐了起来,一时有些没分清今夕何夕。   窗外是黑漆漆的天,黑得像被泼了墨汁一样,屋里却点着灯,带着橘色的暖意,屋里唯一的木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鱼汤、雪白雪白的热鸡蛋、带着浓浓香气的蒸番薯和一只……   迟关深吸口气,以为自己还在做梦,口水却在主人反应过来之前流了下来,邋遢地落在胸襟上。   那是一只鸡,烤鸡,金灿灿的,带着甜腻的气息。   黄金鸡!是自己之前才跟蒙卿抱怨过的黄金鸡!   迟关肚子发出震天巨响,他直接跳下床铺想朝桌边扑去,双脚一挨地却酸软无力地让他直接跪坐在了地上。   迟关:“????”   蒙卿从外面推门进来,带起一股热气——雨水被蒸发后,潮气裹着夏季的热度一股脑地涌了过来。   蒙卿皱眉看了坐在地上的人一眼,上前将迟关一把抱了起来。   他身量高大,目测接近一丈,手臂比迟关大腿还粗,将迟关抱起来一点都不费力。   “你脚不痛吗?”   迟关只顾盯着桌上的菜,咕噜一声咽了口水。   蒙卿无奈摇头,将人抱到桌边坐下,给他拿好碗和筷子,却见这位平日要求贼多的少爷居然直接伸手掰下鸡腿,毫不顾忌形象地朝嘴里胡塞。   不到片刻功夫,迟大少爷满手油腻,衣摆也蹭了一道道的油印子,嘴巴更像抹了层油,亮堂堂滑腻腻的。   蒙卿不发一言,看着迟关吃了这个吃那个,又吞下一整个番薯,灌下第二碗鱼汤后,大少爷才回魂了一样,长长舒出口气,打了个饱嗝。   再看那黄金鸡,只剩下小半只了。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迟关舔了舔手指,道:“哪儿来的鸡?难道是后院那只?我看那只鹅也挺肥的,它还老对我凶,明天吃它吧?”   蒙卿拿了帕子,将迟关的手抓过来一根根仔细地擦着,嘴里道:“后院的鸡是要下蛋的,不能吃,鹅是看家的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那狗干什么吃的?”   蒙卿:“小黑黏人,看不了家,但出去打猎的时候有用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哦。”吃不了鹅,好遗憾。   蒙卿又拿帕子擦少爷的嘴,看他生得五大三粗,下手却很轻,迟关嘴里含糊道:“那鸡是哪儿来的?”   他顿了顿,又放低了声音:“是去偷的吗?为了我?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这人哪儿来的自信心?   迟关突然又回过神了似的,啪地一拍大腿,咋咋呼呼道:“等等!你怎么回来的?你去哪儿了啊?!我找了你好久啊!”   说起这个,蒙卿心里一软,对这位少爷倒是有些刮目相看:“为什么出来找我?”   “废话!天都黑了你还不回来!我当然会担心啊!”   蒙卿听他说担心,眼底闪过一点微光,他停下手,双眼像锁定猎物一般看着迟关:“你知不知道夜里的山路有多危险?还可能遇到猛兽,你一个人路也不熟四处乱走很容易出事的明白吗?”   他又将迟关的腿抬起来,指给他看:“脚都磨破了,很容易感染的,这里离镇上还很远,要请到大夫不容易。你腿上手上都是伤口,这是摔的吧?都青了一大片了。”   他又板着迟关的脸:“脸上也都是蚊虫咬的包,你不是最讨厌脏了吗?还给自己弄一脸的泥?”   迟关被一连串的质问弄得莫名其妙,肚子里一团火烧:“我担心你还不对了啊!我去找你还是我的错?!你有病啊!”   “有这功夫担心人,还不如保护好自己。”蒙卿严厉道,“我只是出去找人,可不想回来你不见了,又得去找你。”   蒙卿站起身,收拾餐盘,迟关气得想哭:“我好心好意你还不领情!我不理你了!我讨厌你了!”   蒙卿看他一眼:“哦,那把刚才吃的吐出来吧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蒙卿又道:“夜里不能随便出门,记住没有。”   迟关板着脸:“……我没有错,你教训我是不对的。”   蒙卿想了想:“那你明天就下山。”   “……什么?”   “我不想照顾一个不听话的人,每天把你喂饱了,还得给你收尸体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混账!!   王八蛋!!!   嘴毒的人没有蛋蛋!!!   什么都没有!!!   迟关嘴唇飞快地蠕动一番,却没勇气把话说出来。   蒙卿虽然嘴毒,也不怎么有表情,不爱搭理自己,但他确实一直将自己照顾得很好,没摔着没磕着,没生病……就是有点吃不饱。   换成其他人,不可能在家里白白养个吃干饭不做事的人。   迟关没什么骨气地妥协了——他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养活自己。   “记住没有?”蒙卿盯着迟关头顶的一个发旋儿问。   迟关委屈地吸吸鼻子:“记住了。”   蒙卿勾了勾嘴角,笑容一闪而逝,他转身去洗碗,迟关坐在桌子边呆了半天,突然疑惑——三更半夜,他为什么要做一桌子菜?   迟关吃饱喝足,睡了个回笼觉,翌日起来才想起问蒙卿:“呆熊,我衣服怎么换了?我身上的泥巴呢?”   蒙卿看他一眼,终于问出了长达半个月的困惑他的问题:“呆熊?”   迟关扬了扬下颚:“啊,你又高又大,还凶巴巴的,手掌也宽……”   迟关说着去拉蒙卿的手。   蒙卿的手又宽大又温暖,纹路在掌心蔓延,手指之间有不同程度的老茧,虽然不怎么好看,但握着却让人觉得踏实。   迟关捏了捏他的手心:“像熊掌一样诶。”   蒙卿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,心头麻麻酥酥的,裤裆的地方挺了起来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大叫:“你变态啊!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回答他之前的问题:“你昨晚上晕过去了,我背你回来的,烧了热水帮你洗头洗澡,又给你抹伤药;弄好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,估计你可能会饿醒,就干脆做了菜等你。”   蒙卿顿了顿:“鸡是阿牛他姐姐送的,昨天我去找的人就是阿牛。”   迟关恍然大悟,随即又捂胸口,大姑娘似地吼:“你给我洗澡?那我不是被你看光光了吗?!”   蒙卿无语:“你被我捡回来的时候,我帮你换了干净的衣服,还帮你泡了药浴。”言下之意,你早就被我看光了好吗?   迟关一脸欲哭无泪,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特别吃亏。   蒙卿的昂扬挺得快,消得也快,此时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,迟关咬着牙问:“你、你老实跟我说啊,你不好骗我的,你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娶媳妇儿,是不是不喜欢女的啊?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这么大岁数?   迟关和蒙卿疑惑地眼对眼:“你不是三十多了吗?熊大叔?”   蒙卿:“……我今年虚岁二十二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我艹?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文中的一丈按三国演义吕布身高,一丈(约2米多)左右来算。=3= 第4章 第四章 媳妇儿   迟关才刚弱冠不久,看着蒙卿胡子拉碴,头似鸟窝,还以为已经三十多了,却没想到只比他大两岁而已。   迟关一时有些风中凌乱,想了半天问:“你吃什么长大的啊?”   蒙卿:“???”   迟关又摸了摸自己的脸:“我每天跟你吃的一样,会不会也变老?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有点不悦:“你觉得我老?”   迟关看看他:“也不是,就是长得太快了一些。”   蒙卿木着脸,拿着之前削好的木枪要出门,迟关忙问:“你生气了?你去哪儿啊喂!”   “打猎。”   “我也要去!”   “你脚受伤了,要休息。”蒙卿顿了顿,“我如果要晚回来,会找人给你送信。”   迟关还是有些不安,抓着桌沿小动物似地看着他:“那,那你要小心一些,不要受伤啊。”   蒙卿眼底软了软,表情也跟着缓和下来,他又从门口走回来,抬手揉了揉迟关的脑袋:“好。”   蒙卿带着小黑,拿着木枪朝林子里走,走到半路又转去了河边。   小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坐在河边摇尾巴,蒙卿蹲在岸边往河水里看了看,嘟哝:“很老吗?”   他放下木枪,从腰后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,对着河面开始刮胡子,等脸干净了,他又将匕首转到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上。   半个时辰后,河水里倒映着一个面容硬朗,眉眼深邃的英俊男人,他头发被割短了,刺猬一样地立着,下巴带着一点青色的胡根,男人摸了摸脸,不太习惯地揉了一下头发。   他低头洗了个脸,抬头的时候看到小黑在旁边抬着腿朝河里尿了一泡。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小黑:“汪!”   蒙卿踢了小黑屁股一脚,一人一狗面无表情朝林子里走去。半路上遇到方全几人,几个男人互相打起招呼:“蒙卿?怎么把头发剪了?”   蒙卿唔了一声,没解释。   方全又关心道:“迟小兄弟还好吗?伤怎么样了?”   蒙卿点头:“休养几天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   方全道:“你从哪儿捡来的野小子?什么都敢往脸上抹,还好脸没烂。”   蒙卿耳朵动了动,看向林子一边,放低了声音:“他不太懂这些,以后会教他的。”   几人知道蒙卿打猎技巧高超,见他放低了身子,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,一行人止住了笑闹,都全神戒备起来。   林子深处传来悉悉索索地响声,没过一会儿,一只叼着兔子的灰狼出现在几人视野里。   那灰狼瞎了一只眼睛,缺了只耳朵,跌跌撞撞走出来突然看到一行人,立刻转身就跑,方全兴奋地低喊一声,弯弓搭箭就要将灰狼连同兔子一齐拿下,可是有人比他动作更快。   耳边嗖地破风声,蒙卿的木枪直直飞了出去,被削得尖利的枪头狠狠地贯穿了灰狼的身体,将灰狼直接定在了地上。   “……啧。”方全放下箭,看了看蒙卿强健的胳膊,“你一个人吃得了那么多吗?我家里还有媳妇孩子呢。”   蒙卿没有半点迟疑地道:“我也有。”   方全:“……”   方全看着蒙卿上前摸出匕首,利落地剥皮,动作潇洒迅速:“你对那小子还真是不错啊,他什么时候走?”   蒙卿顿了一下:“他不会走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方全愣了愣,“你要一直收留他?”   “唔。”   方全摸了摸下巴,蹲下身悄声道:“你小子,该不会真的是喜欢男人吧?怪不得我娘给你介绍人你都不应。阿牛他姐姐怎么办?人家喜欢你好多年,一直没嫁的。”   “关我什么事?”蒙卿将狼皮收起来,又将狼肉一块块分好,装进兽皮的袋子里,又将兔子挂在腰带上,站起来道,“我先回去了。”   方全叹气,似是想不明白这男人有什么可喜欢的,没胸没屁股,身板还硬,看着也不香软,看蒙卿如此护食的模样,估计吃得还不少,简直没有一点优点。   “为什么偏偏是他?你之前都不认识他。”   蒙卿想了想,说:“半个月前,你娘要给我介绍人。”   “啊?”   “我说我不要,”蒙卿简洁地道,“你娘说我眼光高,说我这辈子要得有媳妇儿,可能得看天意了,看河神愿不愿意送一个给我。”   方全他娘本意是在抱怨蒙卿,却没想到蒙卿转天就在河里捡到个人。   方全:“……”你说认真的吗?   蒙卿吹了声口哨,带着小黑往林子外走:“所以他是河神送给我的媳妇儿。”   方全:“……”   蒙卿带着狼肉和兔子回家,迟关正瘸着腿撅着腚地朝门口艰难挪动,蒙卿走过去将他扶住了,问:“你想去哪儿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少侠你谁?我认识你吗?   蒙卿见迟关瞪圆了一双眼睛上上下下瞄着自己,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,皱眉:“又怎么了?”   “这声音……真的是呆熊?”迟关茫然,“你怎么了?突然变异了?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木着脸把人一把抱起来往屋里走,他决定晚饭前都不要跟迟关讲话。   迟关哎哎地叫起来:“我要去茅厕!”   蒙卿转了个身抱着他往院子后头的茅厕走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被蒙卿扶着站在木桶边,蒙卿双手绕过他身前,轻而易举将他环在怀中,伸手解开他的腰带,将裤子一把扯了下来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生无可恋:“喂,我只是脚伤了,不是……不是手伤了也不是那个啥不能自理好吗?”   蒙卿淡淡道:“那你今天就下山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又来?!”   蒙卿:“我不要照顾一个不听话的人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咬牙切齿,不就是被人服侍尿尿吗!谁怕谁啊!   少爷我自小被服侍长大,虽然懂事后就不用人服侍入厕了,但……适应一下还是能很快习惯的!   迟关干脆闭上眼,蒙卿便帮他把那话掏出来,对着木桶。   迟关浓密细长的睫毛快速颤动,耳朵绯红一片,蒙卿低头在他耳边道:“你的好小。”   “……”靠!是可忍孰不可忍啊!   迟关往后猛地一抓蒙卿的裤裆:“就你大?!你有多大我看看?!”   蒙卿往后躲了躲,无奈道:“别闹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什么语气?说得好像还是自己无理取闹一样?谁先侮辱人的?!大丈夫男子汉,怎么能被人说小?!   从茅厕出来,迟关扁着嘴,蒙卿说什么都不理,蒙卿只好道:“让你看行了吧?”   迟关大怒:“这不是重点!谁要看你啊!看了长针眼!”   蒙卿皱眉:“不会的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不要一本正经反驳我!   蒙卿打了水帮迟关擦手,这才从兽皮袋子里将狼肉倒出来,迟关捂住鼻子:“什么味儿啊好臭。”   “是好东西。”蒙卿又将狼皮拿出来,“冬天给你做条围脖,你身子骨小,应该还有余做副手套。”   迟关眨巴一下眼,盯着蒙卿看:“你要留我到冬天啊?”   蒙卿顿了顿,抬眼看他,面无表情。   迟关无辜歪头:“你刚才说的,冬天要给我做围脖,你都计划好了。嘿嘿,你不会赶我下山的,你骗我。”   蒙卿:“你不听话,我就会让你下山。”   迟关敷衍地点头,伸手去摸狼毛:“好好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。”   蒙卿盯着迟关的侧脸看了一会儿,站起来将东西拿上要去厨房处理一下。   迟关想跟过去看,蒙卿说味道大,不让他看,迟关倔脾气一上来就不依不饶,于是等方全找过来的时候,就看到蒙卿端着个盆,正朝院子里走,背后像挂了个背部挂件一样地挂着个人。   迟关趴在蒙卿背后,见到方全过来,歪过头打招呼:“方大哥!”   方全:“……”   方全转过身,喃喃:“非礼勿视。”   迟关:“???”   蒙卿任由迟关挂在身上,步伐稳健地走到门口:“怎么这时候过来?”   方全努力让自己忽视迟关的存在,干巴巴道:“阿牛的姐姐说要感谢你,邀请你晚上和……迟小弟一道去她家吃个饭。”   迟关眼睛一下亮了:“阿牛的姐姐?有黄金鸡吃的那个?”   方全:“……”   蒙卿皱眉:“黄金鸡是我做的。”   迟关拍了他肩膀一下,又看方全:“有好吃的吗?”   方全心说:看吧,果然是个吃货,女人也就算了,偏偏还是个男人,这到底有什么好的?   方全怜悯地看着蒙卿,哎哎叹气,迟关一脸莫明,蒙卿不悦道:“晚上我们有肉吃的。”   迟关恨铁不成钢地道:“能省一顿是一顿啊!你那么穷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方全:“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这短篇没啥主线,就是傻白甜来着,换一下心情~轻松一下~=3= 第5章 第五章 馊主意   阿牛全名陈阿牛,他姐姐陈阿花是客河村里有名的小美人。阿花长得素净,眉目清秀,说话细声细气,少有村里姑娘大大咧咧的性格,反而颇有些小家碧玉的气质。客河村许多尚未结亲的大小伙都暗暗喜欢阿花,可惜阿花对蒙卿一见钟情,于是这么多年一直苦苦守着蒙卿,村里还有传言,据说阿花曾言,只要蒙卿一日未娶,她陈阿花也就一日不嫁。   如此痴情又倔强的姑娘令村长疼惜,于是也多次想撮合二人,结果蒙卿这个木鱼脑袋始终不开窍,对阿花半点感觉也没有,也是让人无可奈何。   俗话说,强扭的瓜不甜,村长老婆见两人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,于是就转头开始劝阿花,也给阿花介绍了邻村的其他小伙子,可惜阿花一直不点头,村长老婆又只好去劝蒙卿,寄希望蒙卿哪日看上谁,甭管是谁也好,只要一成婚,阿花也就不用跟着浪费大好青春了。   可惜这几年来来回回介绍了好些姑娘,邻村、邻镇的都有,蒙卿却也一个都瞧不上。   于是村里有人偷偷说道:指不定蒙卿根本就不喜欢姑娘,喜欢的是男人。   毕竟客河村以前也出过喜欢同性的人,后来那人和邻镇的卖货郎好上了,二人便一起搬走了。   这件事还曾一度被周边几个村镇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,津津乐道了好几年,如今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蒙卿身上,觉得蒙卿估计也是喜欢男人的。   村长老婆却不这么认为,她觉得蒙卿就是呆了一些,感情经验太少,说不定其实是喜欢阿花的,只是自己没发现。毕竟蒙卿也从未说过讨厌阿花啊。   那不讨厌,肯定就是喜欢了。   于是村长老婆又想出一计,便是让阿花当着蒙卿的面,跟其他男人好,让蒙卿吃吃醋,清醒清醒。   阿花大着胆子邀请来蒙卿,做了一桌蒙卿喜欢的菜。蒙卿喜肉,好辣,不喜甜和酸,阿花心里记得清清楚楚。   等到傍晚,阿牛就跑到厨房里来喊:“姐!蒙大哥他们到了!”   阿花心里咚咚跳,手指抓紧了衣摆,又忙去水缸前照了照自己的脸,将落到眼前的发丝仔细地捋到耳后,又转头对阿牛道:“阿牛,你看看姐,姐这样还行吗?”   阿牛已经是个小大人了,对自家姐姐的心思也很清楚,乐呵呵道:“姐姐最美了,满脸灰也最美!”   阿花忙道:“我脸上有灰吗?”   阿牛叹气:“没有,我开玩笑的。”   阿花跺了下脚,瞪了弟弟一眼:“快把最后一个菜端出去,好好招呼蒙大哥,别乱说话!”   阿牛做了个鬼脸,端起盘子跑了。   阿花深吸口气,将提前温好的酒放进木盘,又选了几个干净漂亮的小酒杯摆好,端着出了厨房。   夏日炎热,餐桌就摆在院子里,树上和屋檐下挂着灯笼,餐桌底下放着个香炉,说是里头的香料可以驱蚊。   阿花拿了酒出来,视线第一时间就被高大的蒙卿吸引住了。   蒙卿穿着个马甲,光着膀子,轮廓硬朗的面容正气凛然,一个夏天过去,他的肤色晒成了好看的古铜色,黑发剪短了,刺猬一样地立着,看上去更令人怦然心动。   阿花呆呆看了片刻,直到阿牛在旁边咳嗽,才忙红着脸将酒端了过去,招呼客人入座。   方全和他的夫人孩子也在,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。那小伙子一脸朝气蓬勃,看见阿花端东西过来,忙起身去帮忙。   阿花不好意思地谢过对方,又转头去看蒙卿,这时候才发现蒙卿的注意力一直在旁边一个少年人身上。   那少年长得清隽帅气,眉目如画,像绸缎一样漂亮的黑发束了起来,用木簪子束了,身上穿着一件素色长褂,挽着袖子,正皱着眉跟蒙卿吵架。  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,虽皱着眉却难掩身上雍容的气质,光是往那儿一站就和周遭格格不入。   说来也怪,似乎唯独蒙卿和他站在一起没有半分违和,仿佛理所应当。   阿花心里咯噔一下,想起了村里人背后说蒙卿可能喜欢男人的事。   方全看着阿花的表情,心里也是有苦说不出:娘都干得是些什么事啊,非要撮合人家不可,这下好了,岂非是要伤了阿花姑娘的心?眼下这时节自己又怎么说得出口实情?   阿花招呼客人入座,有些忐忑地对蒙卿道:“今、今天主要是谢谢前日蒙大哥……还有方大哥帮忙找阿牛,若不是有你们帮忙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”   阿牛也站起身道:“谢谢蒙大哥、方大哥。”   方全忙摆手:“都是一个村的人,说这些干啥,都是应该的。”   蒙卿也道:“力所能及,当帮则帮。”   阿花红着脸点头,给蒙卿斟满酒:“这杯酒,阿花代阿牛谢谢蒙大哥。”   蒙卿也不推迟,一口饮尽后咂嘴道:“陈家不愧是代代酿酒之家,这酒的味道就是不一般。”   方全笑道:“那可不是?想当年也曾是一代贡酒啊。”   迟关在旁边听得好奇:“是贡酒?这么厉害?”   阿花不好意思道:“一百多年前的事了,现在早就不是了。”   迟关摆手,正要说话,旁边蒙卿给他也倒了一杯酒,让他喝喝看。迟关啜饮一口,惊叹道:“姐姐可别这么说,这酒就是放在四弦城也能是最好的酒了。”   方全愣了愣:“听迟小弟这话的意思,你是从四弦城来的?”   迟关顿了一下,转着酒杯敷衍道:“啊,以前在那儿待过。”   阿牛兴奋道:“听说四弦城遍地都是金子,夜里也如白昼,真的吗?!”   迟关笑出来:“哪里有那么夸张,不过是人多热闹一些罢了。”   阿花见迟关虽说得随意,但语气却是很熟稔的样子,也跟着问道:“我见迟关弟弟形容举止和旁人都不大一样,在四弦城可是上过学?有去考过功名吗?”   迟关又喝了口酒:“念过书,识得字……不过夫子不太喜欢我,也就这样罢。”   蒙卿看了迟关一眼,抬手给他挑了些清淡的菜:“你不是总说吃不饱吗?快吃。”   方全笑起来:“可别看迟小弟这么瘦,胃口可大了。”   于是几人扯开话题,说说笑笑好不热闹,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,坐在阿花身旁的年轻男子开始频频献起殷勤,阿花浅笑着应答,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对面的蒙卿,却一次也未同蒙卿对上眼过。   蒙卿的注意力一直在迟关身上,帮着挑菜,让迟关的碗一直保持满满的状态。   迟关啃了鸡腿,蒙卿便摸出帕子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;迟关饭粒沾在唇边,蒙卿便伸手给他抹掉。   这殷勤照顾比阿花身旁那个年轻人还要过之不及,看得一旁的方全的老婆眼里都露出羡色来。   方全老婆并不知自家婆婆想得馊主意,还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吃饭罢了。   于是嘴上脱口而出道:“这谁要是做了蒙卿的老婆,那可真是有福气了。”   迟关一只手正被蒙卿擦着,另一只手拿着筷子,边吃边道:“是吗?这呆……我是说蒙大哥,家里那么穷,连肉都吃不上呢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方全老婆嘎嘎笑起来:“你这小弟弟,说话可真有趣。蒙卿家里吃不上肉?那他这一身的大块头怎么养出来的?自己凭空长出来的吗?”   迟关眨巴眼:“可我在他家这么久,一直就是萝卜青菜啊。”   方全也忍不住笑道:“你受了伤,大夫也说你胸有郁气而不出,伤及了五脏六腑,最好调理一段时间,荤油都不要沾才好。”   迟关这才反应过来,感情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……   迟关顿时有些尴尬,倒觉得自己成天抱怨蒙卿实在有些小人之心了。   他咬着肉片,含糊地对身旁男人道:“怎么不早说的?”   蒙卿勾了勾嘴角,将他的手放开,又给他挑了一筷子菜:“你要吃什么,以后给你做就好了,有什么好解释的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更是不好意思了。   方全老婆啧啧两声,转头就训斥起自己的丈夫:“你看看人家蒙卿哟,你再看看你!什么时候你也能给我做一顿饭啊,那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!”   方全尴尬道:“闭嘴!吃饭!”   方全老婆哼了一声,转头照顾自己孩子去了。   陈阿花心里复杂得很,连带身旁男人的殷勤也顾不上敷衍了。   她看了迟关好几眼,最后起身借口去热酒,转身走了。   阿牛心疼姐姐,抿了抿唇,爬下桌子去找蒙卿。   “蒙大哥!”阿牛拉着蒙卿小声道,“你去帮帮我姐。”   蒙卿皱眉。   迟关粗神经道:“就是啊,怎么好让陈姐姐一个人忙,你人高力气大,不用白不用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只好站起身朝厨房走去,阿牛趁机坐到蒙卿的位置上,对着迟关道:“迟关哥哥,一会儿你跟我姐姐换个位置吧?”   迟关:“???”   阿牛道:“你说你一个大男人,有手有脚的,干嘛吃饭还要人陪着,还要给你擦嘴擦手,羞不羞!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咳嗽一声:“是他……他……我又没让他这么做。”   阿牛努嘴:“你是新来的,你不懂,你也不关心蒙大哥,但是我关心啊,不止我关心,我姐姐也关心的。你得考虑他们的终身大事,不能这么不识趣。”   阿牛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,教训起迟关来。   迟关憋笑,油腻腻的手捏了把阿牛的脸:“好,听你的。”   迟关转头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,心里不满:好啊,你个呆熊骗我,原来你早就有相好的了! 第6章 第六章 省水   蒙卿在厨房里温酒,阿花在旁边脸红红地道:“是我……我请你们来的,这多不好意思。”   蒙卿盯着酒壶:“没关系。”   阿花一下下地瞟着男人,绞着手指忐忑地问:“那、那个迟弟弟,是、是你的……”   蒙卿终于抬头,无声地看向女人。   阿花一下紧张起来,连话也说不清楚了,声如细丝地道:“我见、见你待他很好,莫、莫非以前认识?”   蒙卿摇头:“不认识。”   阿花心里那一点点侥幸也彻底没有了,苦笑了一下:“这样啊……”   蒙卿接着道:“他是我媳妇儿。”   阿花:“……”   阿花猛地转过身,手撑在案板上,深呼吸了几下才僵硬道:“恭、恭喜你。”   蒙卿又转头看着酒壶:“嗯。”   阿花只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,她胡乱抓了几瓣蒜就往外走:“我、我先出去了。”   阿花狼狈地逃离了厨房,这时候才呼出一口大气来,眼眶一下红了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,也信了村长老婆的话,觉得蒙卿就是迟钝了一些,其实心底里是在意自己的。否则为何这么长的时间,他一直没娶呢?   还有阿牛失踪的时候,他也第一时间就去找了,她心里到底是存着一点希望的。   可现在……   阿花咬住唇瓣,失魂落魄地走回饭桌边,方全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定然是知道答案了,心里也是无声叹息,甚至还在心里念了一首诗。   问世间情为何物,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。   好诗好诗。   阿牛一见姐姐出来,立刻拿手肘撞迟关,迟关只好抱着鸡翅站起来,挪腾着坐到了原本阿牛的位置上,阿牛忙招呼:“姐姐过来坐!”   阿花失魂落魄,哪里能发现他们在做什么,听到弟弟叫自己无意识地就坐了过去,正这时蒙卿也端着酒出来了,他看了看迟关的位置,又看了看阿花和阿牛坐的位置,一脸的莫名其妙。   阿牛原本是坐在阿花身边的,而阿花另一边则坐得是村长老婆找来的年轻小伙子。   蒙卿也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,就看着眼熟,而现在阿牛坐在蒙卿之前的位置上,阿花又坐在迟关原来的位置上,两方就相当于换了个方向。   阿牛看见蒙卿过来,忙要跳下来往自己的座位过去,然后就见蒙卿眼疾手快地在迟关身边坐下了。   阿牛:“……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咬着鸡腿,一下下瞄着蒙卿,觉得这呆熊真不是一点点的呆啊。   年轻的小伙一脸懵,他身旁带着香气的温婉妹子瞬间变成了体格高大,肌肉健硕的蒙卿,   迟关旁边则变成了阿花。   小伙微微探头,看向迟关那头,哀愁地想:这什么情况?难道自己被讨厌了?   于是一顿饭下来,各人心思不同,小伙子最后黯然离去,方全还得追去安慰,阿花也没什么心思再看蒙卿和迟关恩恩爱爱了,只好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方全老婆的孩子身上,两个女人逗起了孩子。   阿牛气鼓鼓地瞪着迟关,迟关一脸无辜:关我什么事?   迟关吃了个十成饱,仿佛不撑死自己都亏了似,半点也看不出是个有素养的公子哥。其结果就是回山路的时候爬不动了,像个孕妇一样双手撑在自己腰后,艰难地挺着肚子,还在打嗝。   “不行,我不行了。”迟关有气无力地呻-吟道。   蒙卿无可奈何地看着他:“谁让你吃那么多?”   “我这不是饿怕了嘛,你不懂。”迟关摆摆手,伸手扶住了旁边一棵树,“自从……我就没吃过一顿饱饭啊。”   蒙卿见他话音顿了顿,语气有些不自然,也没有多问,干脆背过身来:“上来吧,我背你。”   迟关翻个白眼:“你脑子呢?我这么大个肚子,你背我?那我不得都吐你身上啊?”   蒙卿站起来,转过身看了看他:“怀得是谁的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无聊不无聊!   蒙卿走过来,微微蹲下身看着他:“不会是我的吧?”   迟关简直没脾气了,晃着脑袋哼哼唧唧:“是啊是啊,就是你的,我要打死你的骨肉……”   说着就轻轻拍了凸起的圆肚皮几下。   蒙卿一下乐了,似乎还挺高兴,伸手轻松将迟关一把捞了起来,横抱在了怀里。   “这样不难受了吧?”   迟关觉得有些没面子,可挣扎了两下就想吐,忙不动了,像个十级残障人士一样瘫着:“赶紧回吧,恐怕就要生了。”   蒙卿笑着快步朝山上跑去,迟关被颠得捂住嘴:“等等,还是、还是慢点,不然就真要‘生’了,生得满地都是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为了防止迟关“生”得满地都是,抱着他一路慢遥遥地上山,蒙卿的胸膛宽厚,走路稳健,迟关窝在他怀里看着被树枝遮挡得七零八落的天空,不多久就显出了困色。   他打了个哈欠,晃了晃腿,突然说:“那个花姐姐喜欢你哎。”   蒙卿唔了一声。   “你知道啊?”迟关诧异,“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,那你就是在装傻咯?”   蒙卿又看了他一眼:“她和你同岁,你用不着叫她姐姐。”   “那她还叫我弟弟呢。”迟关吸吸鼻子,“你们这儿的人怎么看着都显大啊。”   蒙卿好笑:“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的贵公子,成天被人精细地伺候着,看起来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。”   迟关沉默了一下,撇撇嘴:“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,以后……以后我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。”   蒙卿抱着他颠了颠:“自己照顾自己?嗯?”   迟关啊呀一声:“我是说,我会学着照顾我自己的!”   “行啊,明天就开始学。”蒙卿道,“我会好好教你的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他有不好的预感。   迟关转移话题:“那个、你和阿花没打算有什么发展吗?我还以为她是你的相好呢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蒙卿皱眉,“我一整晚都在照顾你,要是相好那也得是你。”   迟关呸呸呸三声,纯粹当蒙卿开玩笑:“阿牛还训我呢,说我不为你着想。他一个小孩子,还挺能关心他姐姐的。”   “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,阿牛自小也懂事。”蒙卿道,“阿牛让你跟阿花交换位置的?”   “咦?你看出来了啊?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迟关笑着道:“看你这样子,是对那姑娘没感觉吧?为啥?我看她长得也挺不错的,想当年……”   迟关笑容微微沉了下来,好一会儿才道:“想当年我也是有一门娃娃亲的,小姑娘别提多可爱了。”   蒙卿低头看他:“你有婚约了?”   “以前的事了,两年前已经被对方毁约了,那姑娘也嫁人了。”迟关有些落寞地道,“我还挺喜欢她的,哪里知道对方却像躲瘟神一样,宁愿嫁给一个酒鬼也不嫁给我。”   两年前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不明白,觉得对方是脑子被门夹了,还希望爹娘给自己讨个公道,哪里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爹娘却只让他打消这个心思,还说天涯何处无芳草……明明以前订婚的时候,娘也很喜欢对方,觉得彼此门当户对,还总说能娶到对方是迟家的福气。   结果一转眼什么都变了,他当时还跟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。   一直到三个月前家里出了事,他一路逃亡最后摔入河里,还以为会没命的时候,才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宁愿急急忙忙嫁人,宁愿嫁给酒鬼,也不嫁自己。   蒙卿抱着他:“没婚约就好。”   迟关回神:“啊?”   蒙卿不说话了,隔了会儿迟关揉着肚子道:“好久没吃得这么饱,感觉这么悠闲了。就是蚊子有点多。”   蒙卿说:“这里的夏天一直是这样,入冬就好了,到时候林子里、树梢上都是雪,很漂亮。四弦城很少下雪吧?你见过雪吗?”   “小时候见过一次,很多年没见过了。”迟关一下兴奋起来,“这里会下雪吗?”   “嗯,很大的雪,保你看个过瘾。”   迟关有些期待起来,随后又奇怪:“你怎么知道四弦城不下雪?”   蒙卿木着脸,又不说话了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眯起眼:“你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吗?”   蒙卿无辜脸:“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这里的人了?”   “那你是哪里人?”   “忘记了。”   “这还能忘记?”   “大概因为不太重要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若有所思:“难道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?”   蒙卿不说话,几步到了门前,将人放了下来:“我去烧水,一会儿一起洗澡吧。”   “……为什么要一起洗?”   “省水。”   “……” 第7章 第七章 讨利息   迟关站在浴桶前,一手挡胸,一手挡小弟弟,尴尬地看着露着健硕肌肉,正要往浴桶里坐进去的男人。   蒙卿看了他一眼:“不洗吗?”   迟关挺了挺撑得滚圆的小肚子:“你、你这么大个块头,我还怎么洗?”   蒙卿坐进浴桶,水线径直上涨,蒙卿在水里张开腿,将手搭在木桶边缘拍了拍:“来,这里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疑惑地看着他:“你其实真的喜欢男的吧?”   蒙卿反问他:“是又怎么样,不是又怎么样?”   迟关只觉菊花一紧,艰难地吞了口口水,瞄了眼男人威武的那啥,耳朵微微红了:“那、那我岂不是很危险……”   蒙卿不耐烦道:“我就一定要看上你吗?”   “不然咧?”迟关瞪大眼睛,“少爷我风流倜傥,玉树临风,咱们现在又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。”   蒙卿看了看“风流倜傥”捂着小弟弟的迟关,摇摇头,干脆起身将人一把拖了进去。   “哎哎!!!”迟关猝不及防,差点喝一口洗澡水,气得拿脚踹蒙卿,“你干嘛!”   蒙卿将人搂到双腿间,双手环住迟关的腰,满意地勾起嘴角:“好了,我帮你搓背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蒙卿拧了帕子给迟关搓背,迟关无聊地晃着腿,一下下撞在蒙卿的腿上,水波微荡,窗外是不知名的夏夜虫鸣声,倒是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。   蒙卿给迟关搓完背,又拿开迟关束发的木簪,如缎般的黑发瞬间铺开,在水面上像渐渐晕开的墨迹。   蒙卿帮他洗头,十指轻轻按压头皮,迟关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呻-吟声。   “你技术真好!”迟关夸奖。   蒙卿盯着迟关白皙精致的脸,伸手将他脸上一滴水珠擦去,手背无意识擦过红润的唇,带起酥麻的电流感。   迟关睁开眼,揉了揉嘴巴:“你干嘛?我警告你哦,不要动歪脑筋。”   蒙卿动了动腰,坚硬的昂扬顶在迟关背上,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艰难地转过身来,尽量将自己缩在木桶另一头——虽然毫无意义,两人之间的距离小得不过两根手指距离。   “我、我喜欢女人的。”迟关磕磕巴巴地道,抬手捂住胸口,“那种、那种胸大屁股翘的,懂吗?”   蒙卿看了他的胸一眼。   “不是说我!”迟关抬手打了一道水花在蒙卿脸上。   蒙卿擦了下脸,看着他:“你有喜欢的人?”   “……没有啊。”   “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女人?”   “……”你这纯粹是胡搅蛮缠啊,迟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,“我就是知道!总之我不喜欢你!”   蒙卿脸一下沉了下来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完蛋了,说错话了。   “不喜欢我?”   “……”   “我给你吃给你喝给你洗澡帮你养伤。”蒙卿细数这半个月来对迟关的无微不至,语气颇为怨念,“你不喜欢我?”   “……我感激你,但,但这是两码事的。”   “感激?那就回报我吧。”蒙卿拉过他,将人圈在怀里,捏住迟关的下颚,“你有钱吗?”   “……没有。”迟关想往后躲,然而并没有躲开。   蒙卿另一只手在水下捏了捏迟关软乎乎的腰肉:“那你用什么回报我?感激就是说一声就完了吗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简直要哭了:“你、你救我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这些啊!”   “得了恩情要回报,这难道不是常识?”   “你……你落井下石。”迟关真的要哭了,眼眶发红,被钳制在男人怀里动弹不得,腰上的肉被摸来摸去,痒痒!   迟关双手撑在男人健硕的胸肌上,可怜巴巴地看他:“可以、可以用其他的来还吗?”   “比如?”   “我、我帮你打扫屋子,帮、帮你做饭。”   “你能打扫屋子?你能做饭?”   “……”迟关动了动喉咙,紧张道,“我、我能学。”   蒙卿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,迟关感觉脸都快被对方盯出个洞来了,蒙卿才咕哝:“好吧。”   迟关松了口气,蒙卿却突然压了过来:“不过先收点利息。”   “什……唔!”   蒙卿的胡渣刮蹭在迟关柔软白皙的肌肤上,不一会儿就磨出了大片红痕,他轻轻吸吮迟关的唇瓣,仿佛在品尝什么佳肴,察觉到迟关的挣扎,他将迟关压进怀里,宽厚大手从后面捧住迟关脑袋,将人更加贴近自己。   两人之间几乎再不能挤进多余的空气,赤-裸胸膛紧贴,肌肤磨蹭带出惬意的舒适;迟关能感觉到对方的坚硬在自己小腹和腿根来回磨蹭,滚烫又带着难以言喻的刺激。   迟关呼吸不畅,好不容易推开蒙卿,大口喘了两口气又被蒙卿追上来吻住了。   男人的舌尖攻城略池,迟关的含糊呻-吟全被堵在了喉咙里,两人唇间还带着淡淡酒香,迟关脸颊绯红,耳朵也红透了,手指抓着男人的肩膀因为陌生的刺激和欢愉而蜷缩颤抖,直到大脑缺氧,渐渐要失去意识,蒙卿才终于放开了他。   迟关嘴唇被吻得红肿起来,眼眶发红,缩在蒙卿怀中楚楚可怜。   蒙卿心里一动,有些忍耐不住,伸手轻轻揉捏迟关胸口,另一只手渐渐往水里滑去,迟关深吸了两口气,终于缓过劲来,然后……   他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。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迟关哭得眼泪鼻涕直流,整个人都颤抖起来,磕磕巴巴地控诉:“你、你禽兽!你、你混账!落井下石,欺人太甚,我、我……嗝……”   迟关打了个哭嗝,顿时觉得更没面子了,于是哭得更厉害。他扯开喉咙地哭,那哭声感觉几公里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   蒙卿捂住耳朵,什么心思都没了,见迟关哭得要厥过去,那模样又委屈又愤怒,只好低头道歉:“对不起,我没忍住……”   “好了,乖,不哭,是我错了。”   “是蒙大哥错了,别哭了,哭多了伤身,哭多了变丑!”   迟关一顿。   蒙卿松了口气,拿帕子拧了水给他擦脸。   “你说你一个大少爷,怎么一言不合就哭?”蒙卿擦干净迟关的小脸,伸手捏了捏,好笑得很,“怎么宠出来的脾气?嗯?”   迟关扁嘴,一边还在抽噎打嗝,一边难堪地伸手捂住双腿间:“我要出去。”   蒙卿看他一眼:“硬了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眼见迟关又要哭,蒙卿忙道:“不说了,你等等,我先出去。”   蒙卿跨出浴桶,水线即刻下降,整个浴桶看起来也猛地宽敞不少。   迟关莫明觉得有点冷,缩在浴桶一边看着蒙卿拿干净的帕子和衣服。   “好了,出来吧,小心着凉。”蒙卿帮迟关擦干净身体,又穿上干净的衣服,这才抱着他回了床上。   迟关的脚伤还没好利索,蒙卿帮他重新上了药,将他塞进暖和的被子里。   蒙卿摸摸他耳朵,问:“冷吗?”   迟关看着蒙卿温柔的模样,抿了抿唇,摇头。   蒙卿捏迟关的鼻尖,无奈:“那样就算欺负你?就算落井下石吗?”   迟关不服气:“不算吗?”   “我把你照顾得这么好,不能拿点利息?”   “哪有人这样拿利息的!”迟关拽紧被子,“你这是……这是……”   “我这是喜欢你。”蒙卿无语,“喜欢你才对你好,才对你这样,其他人可没这个待遇。”   迟关一下愣住了:“你喜欢我?”   “不然呢?天天像伺候月子一样伺候你,我吃饱了没事做?”   迟关回忆了一下,好像……似乎……确实……蒙卿真的很照顾自己。   吃饭洗衣从来不用自己动手,手脏了嘴脏了蒙卿就给自己擦,就算自己是病人……有谁会照顾一个病人照顾到这个份上吗?   迟关心里一下松了口气,但很快他又被自己这种情绪给震惊了。   为什么松了口气??嗯???   蒙卿看他呆呆的,坐到一边帮他擦头发,边道:“你也很在意我,难道不是喜欢我吗?”   “……我什么时候在意你了?”   “我不见了,你就四处找我,还弄得自己一身伤。”蒙卿一想到迟关满脸泥巴的样子,心里就特别软。   迟关:“……我是怕你死了,没人照顾我了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停下手:“那我要出门打猎的时候,你还可怜巴巴地看着我,让我一定要小心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那也是怕你死了,没人照顾我了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。   蒙卿将擦头发的帕子一丢:“果然你还是欠打。”   “等等!”迟关惊叫,“你不是喜欢我吗!怎么能打我?!”   蒙卿将被子拉开,把迟关一下翻过去,拉开裤子就啪啪两下:“知恩不图报!”   迟关哎哎惨叫,眼泪又下来了:“不能打那里!”   蒙卿虚压在他身上,目光盯着迟关红起来的白嫩屁股,那处皮肤柔软白皙,手掌印立刻显了出来,衬着白皙的肌肤实在很让人有“施虐欲”。   蒙卿的大手绕过迟关的腰身,握住了他的那处。   迟关低叫一声,但被握住脆弱不敢乱动,蒙卿在他耳后亲了一下,手掌滑动起来。   “等……唔……”   窗外的虫鸣似乎更厉害了,渐渐压过了屋内此起彼伏的喘息。   迟关糊里糊涂就被牵着鼻子走了,真是自作孽……不是,真是一夜好春光。 第8章 第八章 玩够了   迟关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。   早晨被蒙卿晃醒,眼睛还没睁开就被男人从被窝里拉出来。男人温暖的大手帮他穿衣服,梳头发,然后抱着他去洗漱,他稀里糊涂地嚷嚷“入厕”,男人便将他推进茅厕,在外头等着他,等他出来之后又帮他洗手,拉着他去吃饭。   吃饭的时候迟关终于清醒一些了,三两口喝了粥啃了馒头,目送蒙卿拉着小黑去打猎捕鱼,他便在家无所事事,等着男人回家喂饱他。   这半个月下来已经习以为常的日常,迟关在被蒙卿扑倒的时候突然觉得,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   否则,菊花不保。   翌日一早迟关在蒙卿怀里醒来——准确来说是热醒的。   正是盛夏,不过卯时天光已经大亮了,迟关一身汗地坐起来,先是瞪着男人一夜之间冒出的胡子发了会儿呆,随后反应过来,呜哇哇叫着就将枕头砸在了男人脸上。   “噗——”蒙卿翻身滚落床铺,拿下脸上的枕头看人,“干什么?!”   “你、你、你……”迟关昨天哭肿的眼睛又迅速泛红,“你这个禽-兽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挠了挠头,从地上站起来,转开话题:“饿了没?想吃什么?”   迟关摔枕头摔被子,没摔的了又摔鞋子:“混蛋!流氓!我要离家出走!”   蒙卿看着他:“哦,那你走吧。”   “……”迟关不敢置信,“你对我做了那种事你现在让我走?!”   “……你自己要走的。”   “你不会挽留吗!”   蒙卿板着脸:“把你宠坏了对我没有好处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简直想把蒙卿的脑袋瓜子砸开,看看这男人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鬼。   “我去做饭,”蒙卿打着哈欠往外走,“你不说想吃什么,我就自己随便弄了。”   “……瘦肉粥。”迟关咬牙切齿,“加三个……不五个蛋!”   蒙卿打开房门出去,闲闲道:“没有那么多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不过吃饭的时候,迟关的碗里还是多了三个蛋。迟关吃完饭,蒙卿将他拉过来,习惯性地帮他绑头发。   迟关头发很长,又很漂亮,蒙卿爱不释手,但今天迟关不干了,将人推到一边自己抢过梳子道:“我自己来!”   蒙卿耸肩:“那我出门了,今天要帮陈家送酒去附近几个村镇,会回来的晚些。你要是饿了,就去方全家吃饭吧。”   昨晚饭局上,迟关已经知道,蒙卿的日常生活不仅有捕鱼打猎,还有帮村里的人运送货物,他人高马大,体格健壮,不怕路上被山匪打劫,村里有什么货物都会找他送,然后付给他相应的酬劳。   蒙卿也会将打猎剩下的毛皮处理好,攒够十张就会拿去稍远一些的集市上卖,经他手的皮毛大多亮丽柔软,毛泽顺滑,据说仅仅一张就有不菲的收益,只是他一个人也花不了什么钱,钱都存起来了,所以平日也不怎么看得出来。   迟关这才知道,原来蒙卿不是一穷二白。   送走蒙卿,迟关的小脑袋瓜就转开了。他不能再让蒙卿为所欲为,自己确实是欠他的人情不错,并且那是救命的恩情,可自己又不是女的,也搞不来那套“以身相许”,他总能找到其他办法来偿还救命之恩的。   大不了,他给他做三十年苦力,不要钱。   迟关简直要被自己的无私给感动哭了,他匆匆收拾了自己,绑了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就朝山下跑去。   村子里正是上工的时候,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忙活,蒙卿刚好驾着装了酒坛的驴车离开了村子,迟关在村口探头探脑,好不容易逮到方全,做贼似地问:“你们……招工吗?”   “啥?”方全一头雾水。   “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,”迟关拍了拍自己,“我想找点事情做,那个……酬劳不用太多。”   方全恍然大悟,拍了拍迟关的肩:“好小子,我还以为你当真心甘情愿被蒙卿养着呢,不错!有骨气!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其实他已经被养习惯了,不在乎继续被养着的,只是再被养下去就危险了啊。   方全掀起他的衣袖,捏着他瘦小的胳膊,啧啧两声:“看你这样子,不常干活的吧?”   方全说着又看他的手:“这手细皮嫩肉的……你干过家务活么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大少爷日子过惯了,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羞耻的,但大概是环境改变了吧,在大家都自食其力的时候,他一看就是个不做事的人,此时倒难得觉得有些自卑丢人。   迟关将手藏在身后,尴尬道:“我、我可以学嘛。”   方全摸了摸下巴:“也行,你也是个大小伙了,咱们这里的事情也不难,稍微学一学也就会了。那这样吧,你先跟着我娘去喂鸡,鸡圈在那边的竹林下。”   “好!”   迟关连蹦带跳地跑去小竹林,就见方全的娘亲正端着一个大筛子在喂鸡。他忙跑过去道:“大娘!我帮您!”   方全的娘吓了一跳,看他一眼:“哦,这不是小迟关嘛。”   “我不小了。”迟关扁嘴,他虽已弱冠,看起来却似个长不大的孩子,方大娘顿时心生好感,母性蹭蹭往上涨,笑着逗他,“你多大了啊?”   “弱冠了。”   “哟,真看不出来。”方大娘挑眉,“成婚了吗?”   迟关:“……没。”   方大娘摇头:“大娘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姑娘怎么样?大娘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个不会做事的,有人伺候着好一些。”   迟关不服气,怎么谁见着自己都说自己不会做事?这玩意儿是能看出来的?   “我会做的。”迟关将大娘手里的筛子拿过来,“您看我的吧。”   方大娘笑着让开了,然后就见迟关吃力地举着筛子——这筛子不小,也不大好端,是要掌握诀窍的。迟关一上手就知道不妥,还没来得及将筛子放下来,筛子就朝一边倾斜过去,然后一筛子的饲料全都被倒了出去。   方大娘:“……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鸡:“咯咯咯咯咯!!!”   方大娘忙将鸡赶走,又去扫地上的饲料:“哎!这可是两天的量哎!”   迟关:“怎么放这么多……”   “要晒的啊。”方大娘挥手,“这里我来吧,你去……你去帮你方嫂子。”   “哦。”   迟关又蹦蹦跳跳去找方全老婆。   方全老婆一边带孩子,一边纺织,她背上一个竹篓,一边纺织一边不时耸背,竹篓里的孩子便清脆地笑起来。   方嫂子不动了,孩子就哭,看起来是个能折磨人的小家伙。   迟关说要帮忙,方嫂子便将孩子给他,让他帮忙带着。方全有两个孩子,老大已经六、七岁了,在外头帮着家人做简单的活计,还躺在竹篓里的是老二,尚不足一岁,看着肉呼呼的很可爱。   迟关想:带孩子有什么难的?简直小看本少爷!   结果没过多久,方嫂子就听到孩子撕心裂肺地哭起来。   方嫂子匆匆跑进屋,就见迟关正提着孩子的两条小肉腿,孩子大脑袋朝下,正撞在床铺上。   好在床铺柔软,也没撞坏,就是这模样看着有点惊悚。   迟关手忙脚乱要将孩子放下来,被小孩的连环无影腿踹了好几下,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,看上去也要跟着哭了。   方嫂子忙将孩子接过来,孩子上半身还穿着围兜,下半身则光溜溜的。   方嫂子无语:“你干嘛呢?”   迟关更无辜了:“他尿了,我想帮他换裤子……”   迟关三言两语一解释,方嫂子笑得直不起腰来。   原来迟关好心帮孩子换裤子,将小孩放在腿上,脱了裤子之后伸手去拿帕子想帮孩子顺便擦一擦小屁股,结果他这一动,小小的孩子就从他两腿间滑下去了——以头朝下的方式。   迟关眼疾手快提住了孩子的腿,然后孩子就尴尬地倒立在他的双腿之间。他觉得这个动作实在太不雅了,于是小心翼翼将孩子提远了一些,然后站起来,正要将孩子“翻”回来,孩子就大哭起来了。   方嫂子一边哄孩子,一边道:“你快别忙了,去帮你阿牛弟弟抓蚯蚓吧。”   “……”抓蚯蚓这种事确定不是玩吗?!这也算做工?!   迟关去了田地里,才知道原来这真不是在玩。   阿牛抓来蚯蚓,放进地里,让蚯蚓更好地松土,再顺便拔掉杂草。   迟关便挽起袖子帮忙拔草,隔了没多久阿牛就惨叫道:“你在干嘛啊!”   迟关手里举着“杂草”:“???”   阿牛简直要给他跪下了:“你把秧苗给拔了啊!!!”   迟关:“???秧……什么?”   阿牛:“……”   于是迟关在村子里一上午,等到蒙卿送完酒回来,一群人拉着蒙卿苦诉:“赶紧把人带走吧,要人命了啊!”   蒙卿忍俊不禁地看着一身泥的迟少爷,拿出帕子将他的小脸和手擦干净了,然后伸手给他:“玩够了?回去吧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最近在疯狂存隔壁ABO的稿子,短篇这边有点顾不上,更新不定时,大家可以收藏养肥~-3- 第9章 第九章 吃睡拉   迟关很不服气,挺着软软的小肚子道:“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做事的!我总得学习啊!”   蒙卿敷衍地点头:“嗯嗯,你说得很对。”   “就像那个什么……瓜?我怎么知道他是长在地下的,我以为他是长在架子上的啊!”   “架子上?”   “还有那个什么花,不是长在树上的吗?”   “……那是长在地下的。”   “我只吃过香喷喷的饭,我怎么知道它变成饭之前还得种出来?”迟关扁着嘴,“就算种出来,我也不知道它长那个样子啊,不小心拔掉了也不是故意的啊。”   蒙卿笑得肚子疼:“是是,你不是故意的,大家都知道。”   “……他们是不是讨厌我了?”   “没有的事,”蒙卿揉了揉少年的头,“他们只是没有时间来教你。”   村子里的人都很忙,不管男人女人,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每天每天,日升月落,为了生存而奔忙着,没有谁有时间去酒楼喝酒听戏,去画舫和朋友聚会,去鸟场逗鸟。   迟关曾经觉得重复的日子很没意思,每天不过吃饱了睡,睡醒了吃,日子空虚而寂寞,似乎用再多的小曲儿和大戏也填不满,斗再多的蛐蛐儿,买再多的鸟,也依然无聊。   他不喜欢上学,老夫子不喜欢他,总是打他的手心,背不出书要打,走了神要打,说不出上一堂课的要点要打。   他是堂堂迟家大少爷,朝廷也得给几分面子的,却要被一个老夫子喝来喝去,他不喜欢。于是觉得老夫子大概也同他是相看两相厌的,又何必互相伤害?   于是他逃课、打架、去赌场跟狐朋狗友厮混……   而现在再去回想,只觉得当初的日子每一天都那么难得,平和安逸,不用为生计发愁,不用怕饿肚子,不用自己辛辛苦苦为生存奔波……   可他现在后悔也晚了。   他坐在椅子上,看着蒙卿空荡荡的家,喃喃:“你知道吗?我以前的床比你这个两倍还大,金丝楠木的,在店家那里定做了半年才做好,脚蹬侧面贴得有珊瑚,床帐是四弦城最好的蚕丝做的,光一尺长就把你这个家卖了都买不起。”   蒙卿挑眉:“是嘛。”   迟关叹气:“不过我现在懂了,都是镜花水月。”   蒙卿看他一眼,将自己从镇上带回来的小玩意拿出来:“给你买的。”   “什么?”   迟关好奇打开,里面有个小竹篓,装着两只蛐蛐儿,还有一个布老虎,做得更真的一样,绣工出色,花纹艳丽。   迟关抓着布老虎:“……我看起来几岁?”   蒙卿毫不在意,又从包袱里摸出一套衣服:“这也是给你买的,尺寸要是不对,拿去让方大娘给改改。”   迟关一直穿着蒙卿的衣服,衣袖和裤脚都很长,衣服也像是挂在木头架子上,看起来空荡荡的,风一吹整个衣服就鼓胀起来,活像要将人像放风筝那般直接吹走,阿牛见过几次,笑得在地上打滚。   迟关站到床上,拿起衣服,靛色的长衫,长裤,还有一件鸽子色的小马甲,看起来很素净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“现在是夏天。”   “啊。”   “我要怎么穿?”   “夏天不打紧,我的衣服给你改改就行。”   “……”   迟关无语,但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,对这个总是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呆熊道:“谢谢。”   蒙卿转了转眼珠子,走到迟关面前,指了指自己的嘴巴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干嘛?!   蒙卿一脸真诚地看着他。   迟关:“……你不会是想让我……那啥你?”   蒙卿噘着嘴,点头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蒙卿不耐烦:“快点。”   迟关知道跟这个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,于是只得闭着眼一咬牙,朝着蒙卿的嘴上狠狠啵了一口。他还没来得及后退,就被蒙卿一把掀翻在了床上,蒙卿整个人压了过去,对着他又亲又啃。   迟关被啃了一脸一脖子的口水,头发乱了,衣服也皱着,整个人呆滞着活像刚被怎么样了似的。   蒙卿看着他:“总觉得亏了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蒙卿去做饭,迟关便慢吞吞地打扫房间,等蒙卿端着饭回来,屋里瓶瓶罐罐碎了一地。   迟关小媳妇儿模样地坐在床上,还小心地不让碎片划伤自己,格外委屈道:“我只是想帮忙。”   蒙卿叹气,拿了扫帚打扫房间,随后招呼迟关吃饭。   两人吃了饭,迟关又捣腾着想学做饭。   蒙卿生怕他把手给切了,搂着他爬上床,说要一起睡午觉,睡醒了再说。   迟小关只好假装抱枕,尽职尽责被搂着睡觉,虽然他睡得比蒙卿还快。   还流起了口水,打起了呼噜。   下午的时候迟关醒了,发现身旁说要午睡的人并没有在,屋里很安静,阳光从窗户外斑驳地洒在桌椅上,带出一层懒洋洋的舒适感。   迟关伸了个懒腰,准备去趟茅厕,刚下床要穿鞋,就听到屋外有人说话的声音。   迟关小心翼翼凑到窗前去看——因为他听到了陈阿花的声音。   “我不会放弃的。”陈阿花道,“上午我都看见了,他什么都不会,照顾不了你。你……你不会喜欢他的。”   “哦。”蒙卿淡淡道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哦是什么鬼?!本少爷不会做事怎么了!不会做事犯王法了不成?!   “我、我每天都会来帮忙的。”陈阿花道,“方大娘说了,这种事不自己争取是不行的。你、你会知道我的好的。”   蒙卿:“哦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你就知道哦!哦个蛋蛋!   “这、这是前几天新出来的酒,发酵之后就可以、可以喝了。”陈阿花将手里的酒坛塞给蒙卿,转身就走。   蒙卿看了看手里的酒,转身推门,一推门就看到迟关正趴在窗边,光着脚,撅着腚,模样十分猥-琐。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迟关愤愤:“哦是什么?”   蒙卿:“???”   迟关看着他手里的酒:“你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是不是?我就是很没用是不是?你还收她的酒,你、你就是个混蛋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“一边说喜欢,一边占便宜,一边还收别人的东西!”迟关想着陈阿花的话就来气,“还哦?哦是什么?!你为什么不反驳她!”   蒙卿放下酒,伸手将气得炸毛的少年抱起来,少年在他怀里乱踹,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抱了只“嗷嗷”叫的猫崽,半点没觉得生气,反而好心情地笑了起来。   “你笑个屁啊!我要离家出走!”   蒙卿点头:“你走啊。”   话是这么说,却紧紧抱着人。   迟关气得嗷嗷叫。   蒙卿笑着道:“我反驳什么?你确实什么都不会啊。”   “……老子会吃会睡会拉不行吗!!!”   蒙卿恍然大悟:“下次我会记得这样反驳的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眼看迟关又要被欺负哭了,蒙卿笑着道:“你会不会做什么,是不是讨人喜欢,那是我说了算的,不是别人说了算的。”   迟关这才冷静了一点,傲娇道:“那你觉得我哪里好?你喜欢我什么?”   好歹也曾是大少爷,长得又不差,你既然喜欢我,我总归是有很多优点的吧?   蒙卿想了一下:“会吃会睡会拉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“吃得很可爱,睡得很可爱,拉……”   “闭嘴!!!!”   蒙卿:“哦。” 第10章 第十章 怕饿死   翌日陈阿花果然履行承诺上山来了。   迟关卷着裤腿衣袖,黑发束起,抱着手臂像个小地保一样吊着眼角道:“阿花姐姐,大清早的你来做什么?给我送鸡吃吗?”   陈阿花:“……”   陈阿花朝迟关身后看了看,没见着蒙卿,便站在山道上说:“我和你同岁,你用不着叫我姐姐的。”   “那你之前还叫我弟弟?占我便宜啊?”迟关不客气道。   陈阿花隐隐感觉到迟关态度的转变,似乎是对自己有些敌意,她便也不藏着掖着了,道:“我是来帮蒙大哥的,麻烦请你让一让。”   迟关心头嘿呀一声,心说:看这姑娘不温不火的,还以为是个好欺负的,本想把话说狠一些叫她知难而退,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。   不过想想也是,真是个好欺负的姑娘,又怎么会等了蒙卿这么多年死活不愿另嫁他人?   迟关本也是个借住的,哪里有资格将陈阿花挡在外头?他只好让开路,看着陈阿花提着篮子一路朝篱笆院里走去。   小黑从院子后头钻出来,摇着尾巴跟在陈阿花身边,阿花便从篮子里拿了准备好的肉块,喂给了小黑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连狗都要讨好!高手段!   有本事你去讨好那只鹅啊!   然后迟关就看见大肥鹅摇摇晃晃,梗着脖子从院子后头钻出来了。大肥鹅淡漠地看着小黑吃肉,又看了阿花一眼,随即摇摇晃晃朝迟关走来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见它就怂,往后退了两步,那大肥鹅似乎也知道他好欺负,离他还有两三步时就扇起了翅膀,挺着胸脯,往前伸着脖子要啄迟关。   “嘎——!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妈呀一声撒腿就跑,一把将陈阿花挤开了,推开门就往屋里躲。   阿花完全没想到他这么个男子汉居然怕一只鹅,一个不稳就被他推倒在地,手中的篮子也翻倒了,里面准备的干粮顿时咕噜噜滚了一地。   阿花皱起眉,迟关一瞧闯了大祸,正有些尴尬,就见蒙卿光着膀子从隔壁厨房出来,大清早的天气已经很热了,男人一身的汗,脖子上搭了块帕子,结实的肌肉宽厚的肩背让阿花顿时闹了个大红脸。   阿花忙低下头,爬起来拍了拍衣摆,又蹲下身去捡沾了泥的干粮。   迟关有些手足无措,他是想将人吓走,却没打算做个大恶人,迟疑一下,他上前帮忙捡东西:“抱歉啊,我……就是吓了一跳。”   阿花看他一眼,将篮子从迟关手里抢了回来。   “要说心眼儿,我确实是比不过你这位从四弦城来的少爷。”   迟关一愣。   阿花也不多说,背对着蒙卿道:“蒙大哥,我本来是想送点吃的来,再帮你打扫一下屋子,不过现在东西都脏了……今天我先回去了。”   她说完就匆匆下了山,迟关手里还捏着一个脏了的窝窝头,表情略茫然。   蒙卿把他手里的窝窝头拿过来,看了看:“怎么回事?”   “……我不小心。”迟关回过神,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,皱眉,“你不会也以为我是故意推倒她的吧?”   “你没那么多心眼儿。”蒙卿笑笑,将窝窝头随便在裤子上擦了两下,咬了一口,“好好道歉了吗?”   “嗯,不过她没接受。”   “谁叫你要吓唬人家?”蒙卿拉着迟关回屋,“为什么不想让她上山?”   不是不想让她上山,是不想让她来找你。   迟关心里默默道。   迟关也不是很懂自己这种心情,这半个多月他一直跟蒙卿在一起,蒙卿对他无微不至,他似乎也理所当然地依靠起这个男人。   或许是担心蒙卿有了别人,就不理自己了吧?   又或许是担心蒙卿有了别人,会不耐烦再对自己这么好,兴许会真的赶他离开的。  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,应该怎么养活自己,他害怕。   他好不容易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,说他没用也好,没骨气也罢,他不想放开。   何况、何况是蒙卿先说喜欢自己的!   他、他既然说了,就要负责的。   迟关在心里默默腹诽,嘴巴动来动去,蒙卿看得好笑,将他的小脸扳起来:“看着我好好说话,干什么呢?”   迟关抿唇:“对不起。”   “嗯?”   “我不该……吓唬她的。”迟关道,“如果你愿意让她来……我不会有下次了。”   迟关说着,竟是觉得自己委屈起来,眼眶蓦地红了。   想他迟大少爷,从来只有别人顺着他的意的时候,他什么时候看过别人脸色?   为了不让蒙卿赶走自己,不让蒙卿讨厌自己的所作所为,他居然得做出退让了!   蒙卿见他红了眼睛,叹息一声,将人拉过来亲了亲。   “又胡思乱想了?我什么时候说过,我愿意让她来我家?”   “可是……”你昨天也没拒绝啊。   “她是村里的人,也照顾过我很多次,你还吃了人家一顿饭,转头就忘了? ”蒙卿道,“阿花是个姑娘家,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拒绝得太强硬。”   迟关扁嘴,揉了揉眼睛。   “我喜欢你。”蒙卿突然道,“之前我说过了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脸一下红了。   “你不想她来,这代表你也喜欢我的意思?”蒙卿看着迟关,问。   迟关红着脸:“我、我不知道。”   “不知道?”   “我没喜欢、喜欢过谁,”迟关难得局促,说得前言不搭后语,“就、就以前有个定亲的对象,我、我就挺喜欢她的,男、男人我没喜欢过。”   “哦。”蒙卿想了想,“那你现在考虑一下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“你不想让阿花来我家,是什么感觉?”蒙卿诱导着问。   “……我不喜欢她来,不想你跟别人好。”   蒙卿眼底荡出笑意:“为什么?”   “……怕你丢下我。”   “嗯,为什么?”蒙卿勾着迟关的下巴,语气温柔,他蹭了蹭迟关的鼻尖,几乎就要吻上去了,“为什么怕我丢下你?”   迟关一咬牙,一闭眼,大吼一声:“我怕我会饿死!!!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。   蒙卿将迟关一把拉到床上,翻身压住,随后狠狠亲了上去。   又是一通惊天动地,结束后,迟关满脸潮红,浑身是汗,他的衣服早就被剥光了,修长白皙的双腿软软地搭在男人腰侧,蒙卿像头大狗熊,还在他身上吻来吻去。   迟关无力地推他:“去、去洗手。”   蒙卿咬他耳朵:“要尝尝味道吗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不要!   蒙卿笑着道:“我都尝过了,你不尝吗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混蛋!   蒙卿好心情地下床擦手,迟关浑身羞窘泛红,黑发散乱,像泼开的墨迹,带起一股旖旎的美来。   蒙卿转头看到这一幕,喉咙可疑地上下动了动。   随后他转头道:“今天我要去镇上办事,你跟我一起去?还是在家?”   “我、我也去。”迟关坐起来,“我想四处看看。”   “好。” 第11章 第十一章 黑衣大侠   迟关还是第一次离开村子去到外面的其他地方,他新奇地坐在驴车上,腿被驴尾巴打过来打过去,蒙卿赶着驴车,看了他一眼:“把腿往里收收,不痛啊?”   迟关笑着坐直起来,下巴放在蒙卿肩膀上整个身体随着驴车一摇一晃:“咱们去做什么?”   “送货,进货。”蒙卿道,“村子里有个小药店,卖药郎缺几味草药,得去帮他买来。”   “缺草药不是去山里挖吗?”迟关惊诧,“书里都这么说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咳嗽一声,憋笑道:“有的草药有,有的草药不一定有,或者很难挖到,这种时候还是得从其他人手里买来,而且不同地方产的草药,药性也不一样。”   “哦。”迟关恍然大悟,“你懂的可真多。”   迟关的语气三分崇拜,七分讶异,蒙卿实在没忍住,转头亲了亲迟关的脸颊。   迟关一把捂住脸,瞪他:“你干嘛?!”  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!被人看到怎么得了?!这呆熊真是越来越呆了!   蒙卿宽厚的大掌揉了揉迟关的脑袋,没说话,只是笑。   迟关坐回到车里,枕在货箱上看着沿路风景——说是风景,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可看的,来来回回都是差不多的山,差不多的树,差不多的河流。   看得久了,也就腻了。   迟关打了个哈欠,翘起二郎腿闭眼哼小曲,他嗓子意外的不错,曲调随着风飘远,蒙卿捡了根枯草叼在嘴边,随着他的曲调摇头晃脑。   二人慢慢悠悠晃到了邻镇,正好遇上赶集,人多喧闹,比村子有人气多了。   迟关趴在货箱边,瞪圆了眼睛看着四弦城难得一见的场景——地上架子上铺满了货物,卖货人大声吆喝,走街串巷,赶着牲口、推着车来的人络绎不绝,所有人挤在一处,还有孩子的尖叫笑闹传来,鼻端是各种诱人的油炸香气。   一个孩子举着拨浪鼓,一路从驴车旁跑过,迟关正探头往外看,一个没注意被拨浪鼓敲中了眼睛。   “哎!”迟关捂住眼睛,皱起眉,那小孩吓住了,转眼又看到高大的像座山似的蒙卿,登时举着“凶器”不敢动弹。   孩子的母亲很快找了过来,慌张地道:“抱歉,小孩子不懂事……这位小先生还好吗?要不要去看看大夫?”   迟关摆摆手,右眼被撞得发红,眯缝着眼笑:“没关系,是我没注意。”   孩子母亲见他好说话,登时松了口气,蒙卿皱着眉跳下来,先拿开迟关的手仔细看了看眼睛,确定除了流眼泪,发红,没什么其他问题,这才转身道:“集市人多,多看着点孩子,可不能总拿孩子不懂事做借口,看管孩子的责任不就在你们当爹妈的身上吗?”   孩子母亲本来以为遇到了好说话的人,觉得不用赔钱了,心下松快了七八分,正打算说点好话便带着孩子离开,此时见高大的男人皱着眉,表情不满,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,忙颤颤巍巍道:“是,您说得是,我会看好孩子的,抱歉,真的抱歉啊。”   蒙卿点点头,又低头看小孩:“你也是,要听娘亲的话,人多的地方不要乱跑。”   小孩扁着嘴,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样,被母亲打了一下头才忙点头应是。   蒙卿这才放两人离开,迟关拿帕子按了按流眼泪的眼睛,意外道:“看你在村里还挺喜欢小孩的,没想到这么严厉啊?本来就是我自己不小心,你发什么脾气?”   蒙卿看他一眼,将驴车停进驿站,将货物挨个卸下来,边道:“你也有不小心的地方,他也有不对的地方,总不能因为你不小心,这事就算了?我也是好心提醒他一句,今天是遇到你这样不计较的人,那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?”   迟关想了想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   蒙卿见他傻傻的模样,心头叹气,心说:本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,遇到事肯定要大闹一场的,没想到这么好说话,真想见见他的父母,问问这人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。   迟关想帮忙卸货,挽起袖子朝货箱一抬——嘿呀,没抬动。   迟关顿时觉得丢人现眼,僵在原地不知所措。   蒙卿觉得好笑得很,将他推开,几下把货箱卸完,拍了拍手:“好了,先去吃饭吧。”   迟关数了数货箱,奇怪道:“村长不是说是八箱吗?”   “嗯?”蒙卿看他一眼,用布将货箱都盖了起来,“你听错了吧,是九箱。”   “是吗?”迟关歪了歪脑袋,被蒙卿这么一说,又不是很确定了。   蒙卿牵着他往驿站里走:“别想了,又不是咱们的货,我就管运货收钱,怎么来的怎么回去,总不会给弄丢了。”   迟关觉得也是,便心大地跟着蒙卿去吃饭了。   一顿饭吃完,迟关皱眉评价:“太咸,不新鲜,肉老了,饭太硬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迟关跟着蒙卿往外走:“想吃鲍鱼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没有。”   “燕窝?”   “没有。”   “那有什么?我是说,能从这里买回去什么?”   “没打算买什么。”蒙卿无情道,“你要想吃,厨房借你自己做去。”   “……没材料我怎么做?”   “自己想办法。”   迟关要气死了:“你还说你喜欢我?这是喜欢我的态度?你不要以为小爷被你吃定了,小爷风流倜傥,在镇子里走一圈就会有很多人想请小爷吃饭的!”   蒙卿点点头:“哦。”   “……”哦你个蛋蛋。   迟关嘟哝:“你这种态度是很容易失去我的。”   蒙卿看了他一眼,眼底有着浅浅笑意:“今天是个好机会,你走吗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蒙卿带着他去集市上逛了一圈,买了卖药郎要的草药,又买了些小玩意给迟关,迟关抱着三个颜色不同的布老虎,一脸生无可恋。   “为什么要买三个?”而且之前他已经有一个了。   “颜色不一样,表情也不一样。”蒙卿道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他完全没看出区别来。   迟关正腹诽,蒙卿带着他进了一间茶楼:“你在这里等我,我去联系买货的人,收到钱就回来找你。”   迟关一头问号: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  “逛了这么久你也累了,坐着喝喝茶,听听书。”蒙卿给他找了一个靠近台子的位置,说书人正说江湖故事,说蒙面大侠半夜翻墙,被红衣捕快抓个正着,说时迟那时快,红衣捕快投出暗器,打中蒙面大侠小腿,大侠吃痛落地,捕快正要抓他,他却一个遁地不见了。   迟关瞬间被故事情节吸引住了,于是爽快地对蒙卿摆手:“早去早回。”   蒙卿给他留了点钱,让他自己点吃的,这才离开。   迟关点了盘炒花生,要了杯茶,又要了一盘绿豆糕,这便翘起二郎腿,眯着眼享受地听起书来。   他穿着蒙卿改良的衣服,单薄的短衫外罩着一件小马褂,齐膝的短裤,衣服上四处都是补丁。他黑发束起,拿木簪子别了,一缕发丝落在眼睛前头,模样精巧可爱。   周围的人见他摇头晃脑,边吃边乐呵,觉得有趣得很:这小子看起来就没什么钱,偏偏行为举止一派大气,怎么看怎么违和。   说书人说完一段故事,中场休息,迟关朝门外看了看,心说:呆熊怎的还不回来?   正此时一个黑影罩了下来,迟关转头,就见一个身穿黑衣,戴着斗笠的男人坐了下来,一柄长剑往桌边一靠,低沉嗓音道:“小二,来壶花雕,一盘牛肉。”   小二:“好咧!”   迟关瞄了眼他的剑,又瞄了眼这人的穿着打扮,顿时想起了方才说书人的故事:蒙面大侠。   迟关舔舔嘴角,第一次遇到江湖人士,有点激动,有点紧张。   他左右看看,见茶馆人满为患,确实只有自己这儿还空着,所以对方才过来拼座吧?   迟关吃了一颗花生,一边咀嚼一边盯着对方看。   黑衣人:“……”   迟关又吃了一颗花生,颇为激动地嚼嚼嚼。   黑衣人:“……”   迟关又吃了一颗花生,黑衣人抬起头来,斗笠挡了他大半张脸,只能看到略尖的下颚和薄薄的嘴唇。   黑衣人:“你看什么看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又吃了一颗花生,激动地想:大侠跟自己说话了! 第12章 第十二章 英雄救美   茶馆里一片热闹,卖花生瓜子的,说书的,呼朋引伴的不绝于耳,迟关却只瞄着对面的黑衣人,兴致勃勃,对暗号似地问:“江湖好玩吗?”   黑衣人:“……”   黑衣人灌了一杯酒,似乎被迟关干扰得烦不胜烦,语气分外不客气:“好玩。”   迟关双眼一亮:“怎么好玩?”   黑衣人冷笑:“像你这样的,再来二十个都不够死的。”   迟关哇哦一声,佩服道:“厉害厉害。”   黑衣人:“……”这小子是不是缺根筋??   迟关热情地将自己的绿豆糕推过去:“我请你吃。”   黑衣人吃牛肉:“心领。”   “心领就吃啊。”迟关笑眯眯道,“不要客气,大侠生活一定很艰苦吧?”   黑衣人:“……从哪儿看出来的?”   迟关道:“说书人说的啊。”   黑衣人:“……”   黑衣人总算放下酒杯,愿意正眼看看迟关了。   迟关笑得和气,神神秘秘道:“实不相瞒,我之前也想过干脆远走江湖,加入一个帮派什么的……大侠,不介意的话,可以说说你是哪门哪派的吗?”   黑衣人嘴角抽了抽:“介意。”   迟关也不尴尬,啊一声,又道:“那可以告诉我,江湖上哪些门派收人的门槛比较低吗?我不大会拳脚功夫,啊……煮饭扫地也不会。”   黑衣人:“……那你会什么?”   迟关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吃喝拉,但想想这个不能说,于是装作高深莫测道:“品、品鸟。”   黑衣人:“……”   迟关挠了挠脖子:“真的,我什么鸟都能看,品相是好还是不好,值不值得养,价格多少,我一眼就能看出来,还有斗蛐蛐我也是一把好手。”   黑衣人简直不想再跟他说话,上下打量他一眼,只觉这小子可能是个骗子。   观鸟?斗蛐蛐?   这些事都是那些吃饱撑的,闲来没事的富家公子哥会做得事,哪里是这么个一身补丁的穷酸少年会玩的?   迟关见黑衣人不信,抓耳挠腮想证明自己,可惜又证明不了,只得道:“不,不管我会什么吧,你知道有这样的帮派吗?”   黑衣人想了想:“有。”   迟关一拍桌,兴奋道:“什么名?!”   黑衣人一笑:“丐帮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慢吞吞地伸手,把刚才推给对方的绿豆糕收了回来。   黑衣人见他怨念的小眼神,一时起了几分恶作剧的心思,不由问:“为什么想加入帮派?听戏吃绿豆糕的日子过着不好吗?”   迟关扁扁嘴,这次没有着急回答,黑衣人挑眉,以为对方是真的生气了,便准备快速吃完东西离开。   他本是来这里有事要办,途径茶馆进来歇息片刻而已。   眼见一盘牛肉快见底,酒也喝光了,黑衣人伸手掏钱袋,要叫小二来结账。   他还没喊出声,迟关突然道:“我想找人帮我报仇。”   黑衣人拿钱袋的手一顿,诧异朝缺心眼的少年人看去,却见对方微微蹙眉,一边啃着绿豆糕,一边愁眉不展,似乎真的是有什么心事。   黑衣人难得好奇起来:“哦?报什么仇?”   迟关不答,只问:“真的没有收人门槛比较低的帮派吗?”   黑衣人挑挑眉,隔了会儿才道:“听风阁,你可以去问问。”   “听风阁?”   “只要给钱,他们什么都会做。”黑衣人叫小二结账,随即拿起剑起身,他最后看了一眼捧着脑袋琢磨这件事的迟关,嘴角勾起冷血的笑,嘀咕一句,“如果你有命见到他们的话。”   “什么?”迟关没听清,抬头去看,那黑衣人却已经离开了。   迟关忙结了账,又将没吃完的花生朝兜里装了几把,抓起最后一块绿豆糕追了出去。   小镇上鱼龙混杂,黑衣人不过刚出门就已经瞧不见身影了。   迟关咬唇,站在茶馆门口有些茫然,好一会儿他才回神,边琢磨“听风阁”这个名字,边朝卸货的驿站走去。   他一路上神色恍惚,没怎么注意脚下的路,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人跟上了。   他回头看看,只见人群里有三个光头男人,块头很大,正笑着看着自己。   迟关心头咯噔一下。   他当贵少爷的时候总是惹是生非,对危险反而挺敏锐,他皱起眉,飞快地朝人多地地方挤去,想将人都甩开,却因为不熟悉地形,在一个拐角一转弯,发现进了一条人少的偏僻小路。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立刻要转身走回大路上,却见那三位光头大哥已经走了过来。   迟关寒毛直竖,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,下意识以为是追杀自己的人,立刻脸色苍白地拔腿就跑。   他一跑,三个光头大哥就追了上来,很快就在一条死胡同里将迟关给堵住了。   “小兄弟。”其中一个光头大哥道,“瞧着面生啊,第一次来咱们镇吧?”   迟关一听这话,心里一下松了口气,看来是遇上打劫的了。   迟关立刻将蒙卿给他的钱全摸了出来:“所有钱都在这里了!没有别的了!”   三人:“……”   光头大哥大概第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人,一时还没回神,随后嘎嘎一笑,伸手将钱接了过来,稍微数了数,不满道:“才这么点?”   “我、我很穷的。”迟关掀起补丁衣服给他们看,“你看我这衣服,还是改得我大哥的,我,我自己都没衣服穿。”   “呸。”三个男人也是见过一点世面的,在迟关张扬地坐在茶馆里又吃又喝的时候,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一般人物。   “识相地就把该交出来都交出来,我们也不想浪费时间。”其中一人道,“我们不管你是出来玩还是怎么样,身上一定贴身带了不外传的好东西吧?交出来!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你们到底是怎么觉得我会有这种东西的?   迟关简直要哭了,干脆把衣服脱了给他们看:“真的什么都没有,你们看!”   迟关光滑细腻的肌肤,一看就不是穷酸人家里养出来的,那肌肤嫩得简直可以掐出水来。   他脱短衫,胸前粉红格外诱人,三个光头大哥顿时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。   “大哥。”其中一人眯起眼,看着小羔羊似的迟关,“咱们有一两个月没碰过人了吧?”   “是啊。”另一人也道,“这……不吃白不吃?”   为首的男人摸了摸光头,嘴里骂了句脏话,随即笑着朝迟关走了过去:“臭小子,这不是有好东西藏着么?”   迟关惊了:“哪里?没有啊?”   男人一把将他压在了墙上,手毫不客气地摸了下去:“这不就是吗?”   迟关在被他摸到的同时心头就一阵反胃恶心,男人话音没落,他就干呕了起来。   迟关哪里受过这种欺辱,更何况面前是三个不怀好意的男人。   他心里害怕,又觉恶心得不行,顿时一边干呕一边大哭了起来。   三人:“……”   迟关一哭就是嚎啕大哭,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。   那大哥上手要捂他嘴,一边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!当心他把人给嚎来,赶紧帮忙!”   另二人立刻上前,一个要压手,一个要压腿。   为首的大哥舔舔嘴角,正要品尝美味,就听身后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。   嗖地一声,男人后脑勺被砸中重物,啪啦一声,什么玩意儿同时碎了一地。   另外二人愣愣低头去看,就见是一只陶瓷老虎,已经碎得身首异处了。   “谁!”   眼见大哥被砸晕倒地,血流了一地,二人惊怒交加,却还没看个仔细,一个黑影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面前。   蒙卿黑着脸,浑身煞气四溢,一拳将一个光头砸得脸变了形,直接一个回旋转身贴在墙上,慢慢滑落在地,不知死活。   另一个大吼一声一脚踹过去,蒙卿单手直接挡下,随即抬腿一踹,刚好踹在男人命-根子上,男人脸色一变,嗷地一声惨叫,蒙卿又一把抓住他的头,朝膝盖上猛地一撞。   男人鼻子顿时断了,血糊了满脸,瘫倒在地。   蒙卿还不解气,从腰后直接抽出匕首就要下刀子,一直呆愣的迟关总算回过神了,看着一地鲜血大吼一声:“住手!”   蒙卿浑身一僵。   迟关终于想起自己还在哭这件事,一个哭嗝似憋了好久,一下打了出来,随即边哭边道:“不要杀、杀人,呆熊,不要杀人。”   蒙卿忍耐着汹涌杀意,好不容易逼迫自己冷静,将匕首在手里转了一圈,插回腰后,随即转身一言不发将迟关抱了起来。   迟关在他怀里哭了好久,身体一直在发抖,看样子是吓得不轻。   蒙卿带着他回了驿站,要了间房间住下,门一关上,蒙卿就将人压进床里,直接啃了上去。   迟关:“……唔……呼……别……唔……”   “蒙……卿……”   迟关被吻得喘不上气来,眼泪都被逼了回去,努力想要呼吸新鲜空气:“停……停……”   蒙卿犹不解恨,又咬了迟关嘴巴一口,这才直起身道:“为什么不在茶馆乖乖等我?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?!”   迟关委屈道:“你去交、交个货,交了这么久!我东西都吃完了!”   蒙卿闭了闭眼,将一肚子怒火、焦急、担忧吞了下去,好不容易缓和了语气,道:“答应我,没有下一次了。”   天知道他找回茶馆,却不见了人,那一瞬间他有多恐慌。   迟关哭着点头,又后怕地缩回蒙卿怀里:“你、你要是再来晚一点点……我……呜呜呜……”   蒙卿叹气,搂着人吻了吻:“亏了你哭声大,让我听见了。”   蒙卿放下怒火和担忧,此时便疼惜起媳妇儿来,他搂着人哄了许久,最后又以消毒为借口对迟关上下其手,虽然还是没做到最后,但也算解了馋,这才彻底满意了。   二人一直待到快傍晚,蒙卿看看天色,叹气:“今天是回不去了。”   迟关被蒙卿折腾的浑身无力,双眼还泛着红,可怜巴巴道:“饿了。”   蒙卿勾勾嘴角:“我去给你找吃的。”   迟关点头,蒙卿正要出门,迟关似想起什么,问:“你知道‘听风阁’吗?”   蒙卿脚步一顿,猛然回头,表情一瞬甚至有点狰狞:“你说什么?!”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七夕快乐~~-3- 第13章 第十三章 坦诚   傍晚的余晖洒在窗棂上,紧闭的门窗让房间内显得很阴暗。   蒙卿黑沉着脸的样子让迟关吓了好大一跳,整个人顿时从酸软无力中回过神来,他撑起身体,胆颤心惊地看着高大的男人:“怎、怎么了?”   “你刚才说‘听风阁’?”蒙卿转身一步一步走了回来,他身上的气势很强,迟关顿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挤出去了似的,整个人猛地不能呼吸了。   “听、听风阁怎么了?”迟关看着站在阴影里的男人,不知为何莫明想起了父母身死的那个夜晚,狂风将迟府的火焰推得更旺,所有记忆中的一切全都灰飞烟灭,他带着几个受伤的护卫在月色下仓皇奔逃,却在出城没多久的山道上被几人拦了下来。   他们穿着黑衣,拿着长剑,背对月色而站,身影高大而阴冷,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几乎和眼前的蒙卿重叠了起来。   迟关脸上的血色登时褪了个干净,肩膀微微发起抖来,蒙卿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,将人困在了视线中,一字一句地问:“你是怎么知道‘听风阁’的?”   “听、听人说的。”迟关眼眶红了起来,这样的呆熊好可怕,他不喜欢!   “听谁说的?”   “茶馆里,一个男人,戴着斗笠拿着剑。”迟关语速极快地道,“是他、他告诉我的。”   “好端端的,他怎么会告诉你听风阁?”蒙卿眸色很深,一眨不眨看着迟关的表情,“你们聊了什么?全都告诉我。”   迟关头一次打从心眼里害怕起这个男人来,他跟蒙卿相处了这么久,他在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永远都是踏实、安心、可靠,可这一刻,他却突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。   迟关啊迟关,你根本就看走了眼,这哪里是什么憨厚的呆熊,明明是一头凶暴的吃人熊。   迟关闭上眼,不去看蒙卿的表情,将和黑衣大侠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了个明白。   好一会儿,蒙卿才放开他坐下来,窗外的余晖彻底消失了,夜色初上,院外屋檐下亮起了灯笼。   四下静悄悄的,隐约能听到楼下小二在招呼客人。   “你想报仇?”蒙卿的声音放缓了许多,“给谁报仇?”   “……我爹娘。”迟关始终闭着眼,将自己缩进被窝里,紧紧靠在角落。   蒙卿垂下眼睛:“抱歉,我刚才急了点。”   迟关好一会儿才捏着被角道:“你……到底是什么人?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你不是村里的人,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猎人,你拳脚功夫那么好……”迟关道,“听风阁跟你是什么关系?”   蒙卿无奈笑了笑,迟关其实也不笨啊,关键时刻还是能看清局势的。   蒙卿叹了口气:“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,我再告诉你我的事情。”   他原本以为迟关就是个离家出走,或者被人追杀的公子哥,虽然不知原因,但他不是很在意,若是有一天迟关愿意说了,他听着便是,若迟关想回家了,他便陪他回家——前提是他要将人牢牢栓在身边,回迟家只能算做省亲。   但现在他终于发现,事情可能和他最初想的有些不一样。   迟关沉默了好久才道:“迟家……在四弦城算不得什么大家族,只是普通的生意人,我父亲喜欢看书下棋,算是个儒商。有一年……父亲出外谈事,回四弦城的途中救了一个人,那之后,我们家在四弦城的地位就不同以往了。”   迟关顿了顿,神情复杂道:“那个人,是当今皇太子。”   蒙卿眉头一跳。   “当时他还不是太子,”迟关道,“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,前任太子一直想算计他,终于将他成功骗出四弦城,打算暗中弄成意外身亡的假象,却可惜被我父亲无意搅合了。父亲并不知他的身份,将他救回迟府,等他养好伤势后还给了他一些盘缠和干粮,说要送他回家。”   皇子没有答应,离开迟府后自行回了皇宫。   不久后,皇子又出宫来到迟府,这一次他坦诚了身份,迟老爷自然是惊讶不已,但也佩服皇子为人,皇子十分亲和,同时也很有想法,迟老爷非常欣赏他,得知他的遭遇后,便开始暗中帮助他。   迟母劝过几次,他们是生意人家,万万不能插手皇室之事。可父亲爱看书,对天下大事本就怀揣着一颗读书人共有的向往之心,他认为手段卑劣,残害手足的太子不配做一国之君,于是一直在暗中帮助皇子,甚至最后成为了皇子的一大助力。   随着皇子开始展露头角,迟家也跟着水涨船高,最后太子被废,皇子成功上位,迟家也一度以为从此能光宗耀祖,飞黄腾达。   那段时间,迟家在四弦城的地位比起其他贵族世家都还要强势,但迟老爷依然勤勤恳恳做生意,从未对太子有过不臣之心。   可身居高位者的想法,从来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摸得透的。   蒙卿了然:“你们家被陷害了?还是成了太子的眼中刺?”   “两者都有吧。”迟关无力道,“父亲喜欢结交友人,迟家地位改变后,上门来主动结交父亲的人变多了,其中不乏皇亲国戚,贵族子弟……父亲并未多想,可他不知道这些事最后都被眼线传进了宫里,被太子知道的一清二楚。”   “太子怀疑父亲有所图谋,有心人趁此机会落井下石,最后诬陷父亲有扶植其他皇子争夺太子之位的意图,于是……”迟关咬了咬牙,“我那夜也和平常一样没回家吃饭,和朋友在外玩到很晚才回家,等到了门前,才发现事情不对。”   推开门,映入视线的是鲜红血迹,家中下人管事血流成河,爹娘倒在卧房门前,他赶去时还剩最后一口气。   “爹娘让我不要报仇,走得越远越好,再也不要回去。”迟关苦笑,“我自己也清楚,我一介平民,如何斗得过……高高在上的太子。”   蒙卿沉默,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,将人拉过来抱进怀里。   他一直觉得迟关缺心眼儿,就是个温室里宠出来的娇花,什么都不会,什么也不往心里去。   这些日子,迟关装疯卖傻,得过且过,似乎从未想过家中人家中事,他也未从迟关脸上看到过任何痛楚和思念。   所以他从未想到过,这样的一个人身上,居然还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。   迟关确实没打算报仇,他答应了爹娘,要逃得远远的,保住这条命,他已经够让爹娘失望伤心了,他不想连最后这一点心愿也办不到。   “你很坚强。”蒙卿吻了吻迟关的眉眼,“你让我惊讶。”   迟关没说话,他呆呆地走了会儿神,随后才道:“你呢?”   蒙卿沉默了一下,道:“我……曾经是听风阁的一员。”   迟关诧异了,坐起身来:“听风阁?那到底是什么地方?”   “和那个黑衣人对你说的一样,是个收钱办事的地方,只要钱够,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情。”   杀-人放火,藏-尸栽赃,诬陷偷-盗……   他们什么都做。   蒙卿道:“但那不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地方,有时候你就算有钱,也未必能找到我们。”   听风阁藏身药王谷中,谷中毒气弥漫,只有懂行的人能知道在其中采摘什么样的草药可解毒,或者被听风阁的人亲自带进去,才不会有事。   因此真正能见到听风阁人,往往并非常人,而听风阁所做的事,也往往不是凡事。   “我不想干了。”蒙卿道,“所以我逃走了,听风阁的人不得好死,要么是死在任务中,要么就是服毒自尽,才能彻底从听风阁除名。因为我们知道太多秘密,而死人才能保守秘密。”   迟关心猛地提了起来:“所以你才住在村子里,从不出去……”   “其实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搬家。”蒙卿道,“在这个村子也待不了多久了。”   他说着沉下脸来:“你说的那个黑衣人,极有可能是听风阁来找我的人,他们既然已经找到了附近,我们就不能久留了。” 第14章 第十四章 被盯上   趁夜,蒙卿带着迟关先回了村子,将卖货的钱交给村长,随后二人收拾了行囊,匆匆离开了村子。   二人披星戴月,连续赶路五天,彻底离开了客河村一带,进入了一处山谷之中。   两人是赶着驴车出来的,车板上铺了厚厚的稻草,再铺上一层大花被褥,蒙卿将车停在避风口的位置,点燃篝火,将准备好的干粮拿出来和迟关分着吃,迟关苦着脸道:“我们要去哪里啊?”   “找个合适的地方住下来,放心,我有经验。”蒙卿将迟关搂在胸前,环抱着对方,两人耳鬓厮磨,火光将二人的影子拉长在山壁上微微摇晃。   迟关吃饱喝足,打了个哈欠,蒙卿便将他抱上车板,用被褥将他裹得严严实实,心疼道:“让你跟着受苦了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无奈道:“虽然山谷里夜晚挺凉的,可好歹也是夏天……”   他很热啊。   蒙卿愣了愣,便将被褥从他身上扒下来,自己爬上去将人搂住:“这样就行了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趁机占便宜啊。   不过迟关实在没功夫理会他的这点小动作了,这几日赶路分外疲惫,吃得干粮也很硬,他现在蹲茅厕的时间都比以前久,屁股可疼。   迟关迷迷糊糊地道:“没关系的,这点苦不算什么。”   只要能保住命,他早就将大少爷那点矜持丢掉了——不过有些习惯没办法那么快改变而已。   蒙卿道:“等安全了,我陪你回四弦城扫墓吧。”   迟关翻了个身,搂住蒙卿,脑袋在男人胸前蹭了蹭,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的依赖:“我不会回去了,我答应过爹娘,再也不回去。”   “那是你的家。”蒙卿轻声道,“不过我尊重你的意愿,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。”   迟关笑笑:“咱们还在逃命呢,说什么大傻话。”   蒙卿搂紧了怀中的人:“以前一直是一个人,倒没觉得有什么,躲一天算一天……”   现在,他其实有了点不想躲的意思。   而且他怀疑杀了迟府一家的,正是听风阁的人。   他皱皱眉,将这件事暂时抛到脑后,眼下得先找个合适的地方住下来,也免得一路在外奔波,将迟关这位贵少爷给折腾病了。   两人一觉睡到天蒙蒙亮,四周寂静无声,山谷上方偶尔传来两声清脆鸟鸣。夏日天色亮得早,蒙卿轻手轻脚起来收拾,将篝火弄灭,又扫到一边,用枯草盖住,免得被人看出痕迹来。   随后赶着驴车继续往前走,迟关在车板上晃来晃去,翻了个身,吃了一嘴的稻草。   “呸呸呸。”迟关幽幽醒转,坐起身来,一脸茫然,“什么时辰了?”   蒙卿笑着看他一眼:“继续睡,还早呢。”   迟关懒散地滚了一圈,叹气:“又饿了。”   蒙卿便从袋子里给他拿干粮,蒙卿是早有准备的,所以干粮特别多,都是早就风干的各种肉片,就是吃久了人不大受得住。   迟关咬得牙酸脸疼,好不容易吃完了,蒙卿找到一条小溪涧,二人便下去洗漱一番,再接着上路。   如此走走停停,又过七日,二人顺着溪涧找到了一处围水而建的小村庄。   小村庄人口不多,但对比客河村,这里的人不大热情,甚至显得格外不客气。   “要住可以,后山里去。”村长叼着烟杆,不耐烦道,“不借油不借米,有什么事自己想办法。”   后山的位置就离水源远了一些,打水变得不是很方便,但胜在位置隐蔽,不容易被发现,蒙卿觉得还能接受。   不过就是多走一些脚程罢了。   蒙卿毫不在意村长的嫌弃,道了谢便带着迟关顺着几乎看不出的小路朝后山行去。   迟关坐在车板上,道:“还是方村长一家好。”   “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特色,”蒙卿倒是什么人都见识过了,并不觉得如何,“比起直接二话不说赶走我们,他们能允许我们住下来就很不错了。”   “你遇到过赶走你的人?”迟关好奇。   “当然有。”蒙卿便跟他说起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来,还有一些村子的人文风情,听得迟关啧啧称奇。   “怪不得夫子以前总让我们多走走看看。”迟关叹气道,“可惜那时候我不懂,就觉得逗鸟斗蛐蛐才是人生最有趣的事。”   蒙卿道:“现在知道也不晚。”   迟关撑着脸,看着天空发呆,蒙卿问:“你是怎么逃出来的?不方便说的话……就算了。”   蒙卿知道迟关身世后,一直想问,但又怕让对方难过,只得一直隐忍,如今见迟关心情还算平稳,便想问一问究竟。   迟关道:“跟着我出去的护卫带着我逃出四弦城,可惜半路上就被太子的人马截住了,护卫为了救我拼死将人挡了下来,我一个人逃出山路,没头没脑地赶了两天路,又很饿又很累,但又不敢停下,第三天的晚上我还是被对方追上了,那时候天太暗我也没看清路,结果从山崖上摔了下来。”   本来以为会摔死,却没料到摔进了河水里,湍急的河水将他一路冲向下游,他又以为自己会淹死,却没想到醒来时自己被一个像头熊的男人给救了。   那时候他就觉得,自己这条命大概是爹娘在天之灵拼命护下来的,那他更不能回去送死了。   蒙卿听他如此说,想了想,狐疑:“你说你爹娘……只是让你不要回去,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太子的人马?”   “追杀我的人说的。”迟关道,“而且他们拿了太子手谕给我看过。”   蒙卿顿时觉得事情奇怪了起来。   “如果要杀你,何必让你知道他们是谁?”   迟关这种娇贵少爷,别说能逃出去三天,能跑出去一个时辰都算了不起了,若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分分钟就能宰了护卫,追上他。   除非……他们是故意将人放走的。   蒙卿一时有了个大胆地猜测。   “万一,我是说万一他们不是太子的人马,而是其他人下了杀手,打算借此事拉太子下马,留你一命就是为了让你做证人。”蒙卿看向他,“那么他们一定希望你主动回到四弦城。”   可谁知道,迟关如此惜命,说不回去就真的不回去了。   迟关一头雾水:“啊……那他们会来找我吗?”   蒙卿皱眉,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,是哪里……   蒙卿赶驴的手一顿,突然脸色一变。   如果迟关摔下河也没有淹死,还被自己捡到这件事根本不是巧合呢?   如果迟关在摔下河之后,很快就被人救起,随后救他的人将迟关运送到客河村来了呢?   蒙卿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。   他早就被发现了,只是不知什么原因,对方没打算拆穿他,反而将迟关送了过来。   仔细想想,他们若要让迟关当证人,根本不可能将他往死里逼,所以迟关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,或者说,暂时不会有。   这种伎俩,确实像极了听风阁。   他们想做什么?想利用自己和迟关做什么?   如果他们要让自己和迟关回到四弦城,那么必定不会允许他在这里久住,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小镇上,被迟关察觉,也是为了逼他离开客河村吗?   如果一切真是他猜测的那样……那他和迟关应该在出客河村的时候,就已经被盯上了。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快完结了,在思考下个短篇写什么~大家有喜欢的CP类型也可以说说看~我能写的话就试试-3- 第15章 第十五章 在一起   蒙卿尚未摸清对方意图,自然不会贸然暴露,他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,带着迟关住进了后山之中。   后山里有几处完好的木屋,彼此之间相隔距离不远,看样子以前这里是住过一些人的,只是后来可能搬出去了亦或迁走了。   蒙卿选了一处比较大的木屋,带着不多的行李搬了进去,迟关帮忙收拾屋子,他现在扫地的动作好歹正确了一些,虽然速度很慢,还四处扬灰,但总归比早前好了许多。   迟关慢吞吞地扫完地,见蒙卿要出门去弄些吃的,有些紧张道:“我跟你一起去吧。”   蒙卿没有拒绝,将行头装备好便带着他一起朝后山深处走。上山的路本就颠簸,越往深山里走,越发没有路了,迟关走得深一脚浅一脚,若不是被蒙卿拉着,估计得摔好几个狗吃-屎。   迟关走了一会儿脚就酸了,叹气道:“若是小黑还在就好了。”   他们走得匆忙,自然不会带上狗和肥鹅,蒙卿将小黑和肥鹅也一齐放在了村长家中,说是寄存。   迟关其实对小黑和肥鹅还有了点感情,一想起它们心里微微有些难过。   “小黑一定还等着你回去。”迟关道,“多可怜啊,可能它再也看不到我们了。”   蒙卿对这些生离死别早就习以为常,闻言捏了捏迟关的脸,没有多说什么。   趁着打猎的借口,蒙卿牵着迟关把四周的地形熟悉了一下,发现这后山虽然隐蔽,但一旦出了事就是个死胡同,只要有人将进山口一堵住,他们就很难逃出去。   蒙卿皱着眉,心里想这地方可不能久留。   好在正是盛夏,山林里资源丰盛,动物很多,蒙卿很快给迟关打了一只野鸡,两只野兔,中午两人好好地吃了顿肉,蒙卿看着迟关吃得满嘴油,笑着道:“等这两天我熟悉一下周围,再去买点米面回来。”   迟关点头:“好!”   当天夜里,迟关洗了个舒服的澡,他擦着头发在屋里转了一圈,没见着蒙卿,从小窗户里看到蒙卿在野草丛生的后院自斟自饮,他隐约觉得蒙卿有心事,便走出去道:“酒哪儿来的?”   “嗯?”蒙卿转头看他一眼,贵气的少爷裹着湿哒哒的头发,穿着短衫短裤,露出白皙的手臂和双腿,在月色下看着格外诱人。蒙卿双眼在他身上扫了一圈,嘴里随意道,“拿钱跟村民换的,他们虽然不借东西,但没说不能买啊。”   迟关也跟着坐下来,伸手要酒:“我也要喝。”   蒙卿看看他,伸手给他倒了一小杯:“你酒量不行,少喝点。”   迟关没等蒙卿话音落,直接将一杯酒干了,他咂咂嘴:“没事,今朝有酒今朝醉嘛。”   蒙卿见他今日是想一醉方休,便也不多劝,直接给他满上,两人碰了碰杯,相视一笑,仰头饮尽。   “好久没这么跟人喝酒了。”蒙卿抬头看着月色,道,“你呢?”   “嗯,我也是。”迟关也看着月亮,“以前那些朋友喜欢灌我酒,不过我们家的地位摆在那儿,他们也不敢灌得太狠。”   想起那段时光,迟关撑着脸道:“真像做梦一样。”   蒙卿似也想起旧事,笑道:“是啊,真像做梦一样。”   蒙卿又干了一杯酒,抿了下唇道:“我是个孤儿。”   迟关转头看他。   蒙卿转着酒杯,也难得怀念了一下曾经的旧时光:“我是被听风阁的阁主捡回去的,我一直将他当做大哥,当做父亲,是他培养我长大,我这一身功夫也都是他教的。”   迟关想了想:“那你突然离开那里,他应该会很失望吧?”   “失望不见得,生气是肯定的。”蒙卿笑笑,“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要一直做那些事。”   年纪小的时候不怎么去想这些事,阁主说什么就是什么,等双手沾血,已习惯视人命如草芥,再想挣脱就很难了。   若是让迟关知道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,恐怕会被吓住吧。   蒙卿一杯又一杯,眼看酒壶就见底了,迟关没喝两杯就脸红头晕起来,整个人傻兮兮地笑着:“没关系,知错能改善莫大焉,夫子总是这么说。”   蒙卿转头看他,伸手摸了摸迟关烫红的脸:“我问你,你喜欢我吗?”   迟关晕乎乎地,抓住蒙卿的手:“喜欢。”   蒙卿失笑:“我说得是那种喜欢。”   迟关想了半天:“那不知道。”   蒙卿见他这可爱模样,真是想啃两口。   他将人一把拉过来抱住,亲了亲那水盈盈的眉眼:“你也是个苦命人啊。”   “不苦。”迟关口齿不清地道,“还能活着,已经很好了。”   蒙卿一笑:“对,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。”   蒙卿将酒喝光,低头在迟关脖子上嗅了嗅:“你真香。”   迟关笑起来:“你真臭。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不满:“我哪里臭了!”他也才洗过澡啊。   迟关嘎嘎嘎地笑道:“一身酒味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好像你自己没有酒味一样。   蒙卿低低道:“喂,一直跟我在一起吧。”   迟关没怎么多想地道:“好啊。”   “真的?”   “一言为定。”   “不能娶媳妇儿,”蒙卿眯起眼,“一直跟我这头熊在一起?”   迟关扁起嘴,为难地思考了一下,随后又释然了:“就我现在这样,要娶媳妇儿不是害了人家嘛。”   蒙卿见他犹豫,心里虽不满,但听到后面的话又乐了。   他点头道:“你啥也不会,谁嫁给你可倒霉了。”   迟关顿时炸毛,只是还没反驳,蒙卿就将人搂进怀里吻住了。   月色如蒙了一层薄雾,软软的,飘忽忽的,夏夜虫鸣,微风将二人的喘息带出很远。   蒙卿亲了一会儿就有些压不住酒劲了,迟关则已经彻底晕乎了,搂着蒙卿撒娇,不让男人离开。   蒙卿忍了忍,又忍了忍,最后暗骂一声:不忍了!   他将男人打横一抱,直接进了屋子,将门窗紧闭,又将人扔上床铺,直接压了过去。   “我再问你一次,”蒙卿跨坐在迟关身上,捏起男人下巴,“一辈子都跟着我,不后悔?”   迟关抓住他的手,像小狗似地舔了舔,傻笑:“不后悔。”   蒙卿只觉脑子里有根弦猛地断了,他粗重地喘了口气,挥手熄灭了烛火,整个人覆了上去。   迟关一开始还哼哼唧唧地笑,觉得蒙卿亲得他痒痒,随后又打蒙卿的头:“胡子!扎肉了!”   蒙卿一把拉开他的手,低头真像头野兽一样,咬了迟关脖子一口。   男人的胡渣在迟关细嫩的肌肤上摩擦出红痕,迟关的声音渐渐变了调,黑暗里,蒙卿低声咕哝了什么,迟关呻-吟一声,似乎酒醒了点,低低道:“别……轻点……”   只这么一句,蒙卿的呼吸顿时乱了套,几乎用尽全力才勒住脑子里想要不管不顾地疯马,克制住自己没有放肆,温柔地对待身下的人,像捧着无上珍宝。   二人呼吸声渐乱,随后交融在一起,分辨不出彼此,老旧的木床有规律地嘎吱作响,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,只有暧昧的声音传出,令人听得满面通红。   这一夜蒙卿从温柔克制,到渐渐放纵,迟关的小身板被他折腾得一根手指的力气都使不上了,他眼眶泛着委屈的红,嘴唇红肿,身上遍布斑驳吻痕,最后终于晕了过去。   而罪魁祸首依然精神抖擞,待又一次释放后,他轻轻吻了吻迟关的脸,随后眯起眼,朝紧闭的窗户看去。   刚入卯时,万籁俱静,似乎连虫鸣都进入了休眠状态。   蒙卿起身将迟关擦洗干净,又用早就冷掉的水给自己随便冲洗一下,随后轻手轻脚给迟关穿好衣服,他将两人的行囊背在身前,又将迟关背在背上,他锁好门窗,留下了驴车,运劲用起轻功,一路朝山下掠去。 第16章 第十六章 说清楚   迟关睡得很死,大概因为一直能感觉到蒙卿熟悉的体温,所以毫无防备的缘故,这一觉他连梦都没做,一睁眼天已经大亮,而他还在蒙卿背上。   迟关:“???”   迟关反应了一会儿,慢腾腾撑着手直起身子,狐疑地道:“你是在晨练吗?”   自从知道蒙卿也是江湖人士后,他就总会第一时间想起说书人的那些故事,他以为这就是江湖人士每天早上的“晨练”活动,还颇为佩服道:“原来你每天一早出门,其实都晨练去了?不过为什么要背上我?负重?”   说罢他又自己炸毛起来:“我有那么重吗?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有时候真看不透迟关的小脑瓜里都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。   蒙卿搂着他的屁股,单手在上面拍了一下:“精神这么好,看来昨天就不该放过你。”   迟关脸噌地红了,后知后觉才想起来昨晚上两人都干了什么好事。   蒙卿见背上的人不答话,也不逗他了,温柔道:“身上有哪里难受吗?”   “……没有。”迟关缩在蒙卿背上,小小声道。   蒙卿勾了勾嘴角,这才解释道:“我们已经离开那村子了,昨晚上趁你睡着我背着你离开的。”   迟关眨巴眼:“为什么?”   “我怀疑我们一早就被盯上了。”蒙卿道,“昨晚是个好机会,他们如果发现我们在办事,会躲得远一些,防备也会松懈,我趁机带着你甩开他们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蒙卿等了等,没等到迟关回话,以为他又睡过去了,奇怪道:“媳妇儿?睡着了?”   迟关伸手啪地一下拍在蒙卿脑袋上:“谁是你媳妇儿!”   蒙卿吃痛,心说:媳妇儿手劲还挺大。   迟关又要打第二下,蒙卿忙偏了偏脑袋,委屈道:“痛痛痛,我说错什么了媳妇儿?”   “你老实说,昨晚是不是你预谋设计的。”迟关火冒三丈高,“你敢说一个是字!我跟你绝交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那他到底该说是,还是该说不是?   蒙卿知道迟关是误会了,忙将人放下来,与他面对面地解释道:“不是,这种事怎么可以设计?喜欢就是喜欢,不喜欢我怎么能勉强?”   迟关见蒙卿满面真诚,双眼定定地看着自己,那里面的温情和专注都快将人融化了。   他心头的怀疑和不安这才微微松了松,撇嘴道:“那……那现在甩开了吗?”   “暂时甩开了,不过我也没跑出多远,他们要追上来也是很容易的。不过不用担心,他们只要追上来,我会发现的。”蒙卿道,“饿了吗?吃点东西吧?”   迟关唔了一声,被伺候着坐在蒙卿腿上,蒙卿则直接席地而坐,将水囊和干粮拿给他。   迟关心里叹气,就吃了一顿好的,又回到干粮里了,果然世事无常啊。   吃饱喝足,又找了条小溪涧洗漱一番,蒙卿再次背上迟关,运起轻功快速朝前掠去。   迟关还是第一次看到“轻功”这玩意儿,好奇得不行,本想说不要蒙卿背,自己走就行了,现在也不说这话了,搂着蒙卿的脖子一脸喜气洋洋地喊:“好厉害啊!风好大——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耳朵差点被震聋了,无奈道:“不要在我耳边喊。”   “还能飞更高吗?”迟关问。   “那得是长了翅膀,”蒙卿笑道,“这速度您还满意吗,我的小少爷?”   “嗯,”迟关端起架子,一板一眼道,“马马虎虎吧。”   蒙卿顿时笑得不行,只觉自己真是捡了个宝贝,他将人背好了,很快就出了山谷,朝着下一个村镇掠去了。   这次遇到的村民性格都很老实憨厚,也很善良,见他二人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,男人背上那个长得清瘦又可爱,顿时生起了同情心,误以为二人是逃灾来的,便将自家吃的用的一股脑塞给二人,让二人不要顾虑地住下来。   迟关顿时热泪盈眶:世上还是好人多!   二人在村子一角的空屋里住下来,这屋子很小,但两个人挤挤也是无妨。眼看夜幕降临,迟关吃饱喝足又困了,这一路磕磕绊绊,他确实比之前瘦了好些,下颚都尖了起来,那模样看着更可怜兮兮了。   蒙卿心疼他,便哄着让他早些睡了,迟关闭眼前还道:“不要一声不响又背着我跑路啊。”   一觉起来身处异地,还在蒙卿背上吹冷风的感觉可不怎么样。   蒙卿失笑,吻了吻他的嘴角,没忍住又笨熊似地舔了舔,这才道:“好。”   迟关握着蒙卿的手,很快就踏实地睡了过去,蒙卿给他盖好被子,靠坐在床头也闭眼歇息了一会儿,一直到深夜,窗外发出异响,他才睁开眼睛。   也幸亏迟关早就入睡,因此才未发现蒙卿气势的陡然变化。   男人平日憨厚,笑得温柔的模样消失殆尽,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毫不遮掩的冷光,周身气势沉得很低,叫人连喘气都不敢。   只觉他下一刻就要手起刀落,要人的命了。   蒙卿将迟关握着自己的手轻轻拉开,又低头吻了吻男人的眉心。   只有看着迟关时,蒙卿浑身的冷意才似乎消散了一些,变得像个正常的活人了。   蒙卿转身走出木屋,来到僻静的后院。   这处木屋本就在村庄最角落的位置,位置十分隐蔽,和其他屋子的距离也有些远,深夜里隐隐地能听到犬吠的声音,大概是被陌生人的闯入惊动了,叫得颇为凶狠。   但很快,看家犬就被不明所以的主人给呵斥住了,有小孩的啼哭响起,又片刻,连这点声音也没有了,四周很快安静下来。   安静的后院里,两个男人相对而立。   一个戴着斗笠,拿着佩剑,一身黑衣,看身形高大倾长,窄腰宽肩,很是有一番大侠风范——正是迟关在茶馆里遇到的黑衣大侠。   另一个不用多说,自然是蒙卿。   蒙卿冷冷道:“果然是你,终于舍得露面了?”   男人无奈轻笑一声:“你都发现我了,我还能不出来吗?”   “若非我虚晃一招,让你不得不追过来,我看你还是不打算出来的吧?”   男人叹气:“我没打算伤害你们,不过是奉命沿路保护而已,你何必要逃?”   男人道:“若是被阿阳那些人碰上了怎么办?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。”   蒙卿道:“少废话,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?”   男人沉默片刻,突然单膝跪地,低头道:“大哥,我请求你回到听风阁,接任阁主一职。”   蒙卿眼色一冷,周身杀气弥漫,一字一句:“我说过我跟听风阁再无关系!”   “听风阁被算计了。”男人充耳不闻,自顾自道,“你离开听风阁之后,阁主派了三队人马找你,那之后又接了几个任务,其中一个便是杀光迟家人,栽赃给皇太子……”   蒙卿嗜血一笑,袖中匕首滑落在手心里,映照月色发出胆寒的冷光:“果然是你们做的。”   男人也是孤儿,几乎是在同一时期被听风阁阁主捡回去,跟蒙卿算是自小一起长大,两人的关系同听风阁里其他人的关系都不一样,勉强可算做兄弟。   至少男人是单方面将蒙卿视为大哥的。   男人熟知蒙卿曾经的性格,见他摆出这幅面容,心里一颤,忙解释:“这任务我没有接手,跟我无关。”   “只要是听风阁下得手,又如何能和你脱得开关系?”   男人皱眉:“大哥,你听我解释。”   蒙卿冷冷看着他,半响后才道:“好,你说。”   “你说。”   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响起,蒙卿一愣,猛地回头,就见迟关正披着外袍,站在后院篱笆外,定定地看着他们。   蒙卿心里顿时一慌,忙将手心里的匕首藏了起来,面容也一换:“你怎么醒了?”   “晚上喝了太多汤水。”迟关幽幽看了他一眼,又看向那个单膝跪地的黑衣大侠,“我想知道真相,你把话说清楚。”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今天一边吃外卖,一边开了个脑洞。下个短篇写给外星人送外卖的故事,嘎嘎嘎~~wwwww 第17章 第十七章 真相   狭小的木屋内,一方桌,一张椅,三人对坐,面前是三杯凉茶。   烛火的光映在纸窗上,人影微动。   黑衣人喝了口茶,润了润嗓子,深吸口气缓缓将事情始末道来。   听风阁成立几十年,在皇室贵族以及有名望的江湖人心中地位不可撼动,他们来无影去无踪,只要接钱一定把事情办妥,从未出过差错,也就格外得人信赖。   但凡是能同听风阁建立长久往来关系的,其身份地位必定不一般,据传就是目前的江湖盟主,也同他们有秘密往来的关系。   在听风阁这里,似乎世间没人是干净的,他们见了太多虚伪小人的嘴脸,对人心早已不再有什么奢望,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恻影之心。   无论是被百姓歌功颂德的皇子,还是被江湖人尊敬仰慕的江湖泰斗,都有不能摆上明面的龌-蹉之事,久而久之,听风阁的人就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心思纯正的人了。   若真有心思纯正之人,也不过是因为尚且没有能力翻云覆雨而已。   听风阁这一任的阁主姓单,已经是个年事已高的老者,但外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模样和年纪,对外人来说,听风阁的一切都是神秘莫测的。   老人唯一重视的两个人,一是蒙卿,几乎可以说是被当成亲子一般养大,二是黑衣人,只是黑衣人的实力不如蒙卿,所以蒙卿一直被认为是下任阁主的继承人。   可谁也没想到,这位最有可能成为阁主的人,居然在两年前给阁主留了封信后便独自离开了。   听风阁知道太多秘密,没有人可以全须全尾地离开,要么就死在任务里,要么就自尽而亡,若是有逃离之人,便会被听风阁所有人集体追杀。听风阁建立以来,从未有人能活着逃走。   蒙卿熟知听风阁追人的方法,他无牵无挂,同这世上人并没有太多联系,他不断地搬迁,不断地变换身份,这才逃了两年都没有被发现。   黑衣人便是追杀蒙卿的人之一,但他存着私心,一心想比其他人更早找到大哥,然后将他带回去负荆请罪,他相信凭阁主对大哥的疼爱,大哥只要回去就一定能逃脱死罪。   而同时还在追杀蒙卿的人,有一队人马,领头人叫阿阳,是蒙卿他们的死对头,因为他也是下任阁主的候选人之一。   阿阳并非阁主捡回来的孤儿,而是江湖里据说某位身份很不一般的大人物的幺子,那位大人物一心想将听风阁据为己有,这才费尽心思将幺子送进了听风阁,想争一争阁主之位。这位大人物的心思其实早被阁主察觉,但阁主觉得无所谓,听风阁为谁所用都无所谓,但不管在谁手里,必须是一把谁也不敢触碰的利剑,此剑出鞘必见血,其威望永不能覆灭。   所以只要阿阳有这个狠辣的心劲,听风阁给他也没什么关系。   蒙卿还在时,阿阳的风头一直被打压,这回蒙卿自己离开,无异于找死,阿阳的人马绝对不不会放过他。   而就在几拨人马疯狂寻找蒙卿,各自想在阁主面前立功时,听风阁接了三个任务。这三个任务开价都非常高,相对的,其任务难度也就不会低。   第一个任务,来自现任皇太子,任务内容是帮助现任皇太子消除废太子偷偷组建的势力,主要是杀掉其势力中的几个领袖人物。   第二个任务,来自废太子,任务内容是杀害帮助过皇太子的人马,令其失去人心。   第三个任务,来自废太子和皇太子,废太子要求杀掉关键的人物——迟家;而皇太子要求保护迟关,做为人证。   迟关的脑子简直转不过来:“太子……太子既然要人保护我,那他是不是知道废太子的计划?他既然知道,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?”   黑衣人看他一眼:“凭你这脑子,当然是想不出原因的。”   蒙卿解释道:“太子跟废太子斗了很多年了,你还记得太子是怎么拉下废太子的吗?”   迟关茫然:“我,我只听说是他被废太子算计,差点死了,之后被父亲所救,父亲帮他一步步将废太子拉下马……”   “当年还是皇子的太子是故意的。”蒙卿道,“当年我还没开始参与任务,只听说过太子本来是雇佣了听风阁的杀手,准备先装死引诱对方出面,拿到证据后再反杀。结果半路被人救了,计划就临时改了。”   蒙卿也没想到,当年听前辈说起的任务,居然就是迟家老爷子出手救了人,迫使皇子改了计划,皇子本来也需要有财力的人进行支持,于是将计就计,了解了迟老爷为人后,故意伪装出了迟老爷喜欢的样子,成功收买了人心。   他也是直到迟关说起迟家和太子之间的事,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当年出手的人就是迟家。   迟关愣愣地看着他,似乎不太能理解:“装……的?”   蒙卿心里叹气,揉了揉迟关的脑袋:“太子和废太子斗了这么多年,废太子一直不甘心,想将太子之位抢回来,这一次他们两人都对听风阁开出高价,务必彻底将对方拉进深渊,用得都是极其狠辣的手段。”   而这些手段,都不幸地用在了迟家人身上。   蒙卿眼瞳沉了沉,实在不想跟迟关说起这些龌-蹉事来,但他不得不对迟关解释清楚,因为迟关有权利知道真相。   “简单说来,就是废太子要杀掉迟家的人,栽赃到太子头上,若太子连曾经扶植自己的人都能赶尽杀绝,那么太子就会彻底失去人心,在皇帝那里也必然留下一个冷酷无情的印象,废太子便有机会了;而太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一消息,他没有阻拦废太子的计划,而是准备将计就计,等废太子下了杀手之后,他再拿着证据和保护下来的人证去皇帝面前反告废太子一笔,如此废太子就彻底毁了,再也不可能争夺太子之位。”   蒙卿看向黑衣人:“若我没猜错,废太子应该是下了不留一个活口的命令,而太子则让人拿着伪造的所谓‘太子手谕’去追杀迟关,同时又放走他,甚至伪造出迟家人已经死光的局面,以免废太子的人手再追踪吧?”   所以将迟关逼下山崖,落入水中,又从水中将人悄悄救起。若废太子的人马也追了过来,必然以为迟关活不了了。   而等迟关清醒,若是要回四弦城报仇,必然要找上太子,太子的人手肯定会同他接应,会将他安全护送至皇宫,只要他对皇帝说出太子杀害迟家一事,太子便赢了。毕竟连蒙卿都会想,如果是真的要杀人,怎么可能还将自己是谁派来的说得那么清楚?这根本是多此一举,那么多疑的皇帝,只会想得更深。   届时,太子再假装委屈,配合调查,再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拿出,便能彻底定下废太子的罪了。   况且本来杀人一事就是废太子做的,也并没有冤枉于他。   这只能算做是借刀杀人。   迟关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想清楚其中利弊,登时沉默了。   黑衣人承认了蒙卿的话,又道:“因为这三个任务需要的人手太多,所以派出去找你的人都暂时撤回去了,我比其他人迟回去了一些时间,再这之前我幸运地先找到了你,我将你的痕迹抹消干净,让阿阳他们的人找不到你,同时我刚好接到了接应迟关的任务。”   黑衣人看了迟关一眼:“我便干脆将迟关送来了你这里,想让你带着迟关去四弦城,只要帮了太子这个忙,让任务成功,你便能将功赎罪……”   蒙卿叹气:“你真是多管闲事。”   黑衣人抿了下嘴。   自此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了,迟关没想回去报仇,也没有求助于蒙卿,蒙卿更没能猜到迟关的身份,两人在客河村悠然过起了小日子。   太子和听风阁都在向黑衣人要人,让他把养好伤的迟关送回去,好让计划继续进行,毕竟废太子那边以为迟家人死光了,一直在向太子施压,太子拖延不了太久。   黑衣人没办法,只得主动出面,他怕直接遇上蒙卿会暴露真实目地,所以才专程等蒙卿离开后,去迟关面前晃了一圈。   迟关只要回去一说,蒙卿便会知道他们暴露了,自然会带着迟关离开,他只要假装在后面追一追,蒙卿就会带着迟关一直逃。   或许迟关这个贵少爷受不了颠沛流离的日子,就想要回四弦城去了。   黑衣人万万没想到,这两人居然会发展成那样的关系,更没想到,蒙卿会直接将他诱出来。   他持续跟踪,或许不会被蒙卿发现,可一旦追起人来,必然会暴露痕迹。   蒙卿道:“听风阁的人从来不主动暴露人前,你办事途中居然会选择进入人满为患的茶馆,这已经足够让我奇怪了。”   虽然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,但等迟关说起往事时,他很快就察觉了这其中有问题。   他本来还在想如何自然地引诱对方出面,必须是趁其不备逃离追踪范围,等对方着急地找起人来,自然会暴露痕迹,没想到他和迟关会在酒精的作用下顺势发展关系,这绝对是再好的机会也没有了。   听风阁的人没有偷听别人欢爱的兴趣,尤其对象是两个男人,况且对方选择进入茶馆暴露身份,他已经怀疑对方是熟人,所以猜测可能追踪自己的不超过三个人。   如此一来,倒是很方便逃跑。   趁对方躲得远远的,避免听到过于隐私的声音,而且惯性思维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种事之后直接逃跑,所以他才顺利逃走,并且成功将人诱了出来。   “你说听风阁被算计了,又是怎么回事?”蒙卿眯眼。   黑衣人道:“我们最近刚接到阁主的消息,让我们暂时不要回去,虽然阁主没具体说明,但肯定是出事了。之前我就觉得奇怪,皇太子和废太子的任务为什么要一起接,这不符合我们的规矩,当时我就有不太好的预感,现在这预感成真了。听风阁绝对是被算计了,阁主有危险。”   蒙卿沉默了,许久之后他转头问迟关:“想报仇吗?”   迟关想说不想,但想起父母奄奄一息的样子,想起被焚烧殆尽的迟家,血流成河的院落,心里一直压着的恨意就无法控制。   他现在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了,他依然不是皇室人的对手,无论是废太子,还是太子,他都不是对手,而那两个人无论谁赢,都理所当然地踩着别人的鲜血和尸体。   何其可恶,何其可憎。   迟关闭了闭眼:“想。”   蒙卿便转头看向黑衣人:“你出去等我。”   黑衣人顿了顿,看了迟关一眼,出去了。   迟关似乎意识到什么,双目紧紧盯住蒙卿。   蒙卿斟酌着开口:“我……”   “我不准。”迟关颤抖道,“你哪儿都别想去!”   蒙卿一顿,迟关果然在关键时刻足够敏感。   蒙卿将人抱住,吻了吻他的眉角,又顺着眉角一路吻到眼睛,鼻子,最后落到嘴唇上。   他们接了个绵长而温柔的吻,不含情-欲,只有无限的依赖和温柔。   迟关双眼湿润:“我不想报仇,你不要去。”   蒙卿道:“阁主救过我的命,我得报恩。”   “你说过你和那里没有关系了。”   “是……”蒙卿顿了顿,“对不起我食言了,但相信我,我会回来。”   迟关这次没哭,他看了蒙卿好一会儿:“如果我拼死阻止你,你会走吗?”   蒙卿苦笑:“不会。”   迟关点点头,蒙卿还没回神,就觉得袖口突然一空,他一愣,迟关已经将他藏在袖中的匕首抢了过来,尖锐的刀尖比上了脖子。   蒙卿脸色猛地变了:“迟关!”   迟关看着他:“不要走。”   蒙卿立刻道:“我不走!”   “真的?你不骗我?”   “我从来不骗你。”蒙卿道,“我不走,你把刀放下。”   迟关瞳孔微颤:“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不能再失去你了。”   蒙卿心里一痛,这样的迟关让他难过,他宁愿看到他嚎啕大哭,哭得再丑一些都无所谓。   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蒙卿点头,“我不走,我答应你了。”   迟关缓缓将匕首放下,蒙卿忙将刀拿开了,他将人一把搂在怀中:“你从哪儿学的这些东西?要吓死我吗?!”   迟关抱着蒙卿,好一会儿又道:“如果那位阁主真的出了事,你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自己吧?”   蒙卿一顿,没说话。   迟关心头的矛盾像把锯刀,来回拉扯,好一会儿他才闭了闭眼,颓丧道:“算了,你还是去吧。”   “迟关?”   “我不想因为我,让你错过重要的东西。”迟关喃喃,“我已经错过了,不想你也这样。”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下章大结局~当然是HE啦。 第18章 第十八章 很幸福   迟关一个人留在了村子里,蒙卿陪着他直到他不安地睡着,才跟着黑衣人离开了。   翌日,迟关醒来,屋里静悄悄的,没有了蒙卿的存在,狭小的屋子居然显得格外宽敞空荡。他心里不知抱着什么期待,低低地喊了一声:“呆熊?”   没有人回应。   迟关呆呆地看了房梁一会儿,拉起被子将自己埋起来,放声大哭。   这一次,没有人因为听到他的哭声而急急找来,也没有人因为不想让他哭,而竭尽全力地哄他。   原来没有了那头呆熊,自己居然会如此寂寞和恐慌,居然会如此害怕和难过。   这跟会不会饿死没关系,也跟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没关系,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失去那个人,只是如此而已。   早已习惯的体温,早已习惯的拥抱,早已习惯亲吻时扎人的胡渣,这些他都不想放开。   迟关懂了:哦,原来我是喜欢呆熊的。   迟关在被窝里哭到声音沙哑,眼眶红肿,然后才爬起来洗漱一番,去厨房拿了蒙卿给他准备好的饭,他不会热饭,想了想就直接这么吃了,结果当天中午就拉了肚子。   蒙卿给他准备了很多干粮,还有村民热情送来的吃食,可除了干粮,迟关瞪着那些鲜活的食物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  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们,最后还是拿了干粮,一点点啃起来。   他在屋里龟缩不出,就这么待了三天。蒙卿没有回来。   第四天,迟关学着洗衣服,打扫屋子,处理因为天气太热而坏掉的食物。   第五天,迟关去村民那里打听附近有没有哪里招工的消息,他来到附近的小镇,在一家旧书店里帮忙看书,小镇上读书的人并不多,迟关闲得无聊,便独自看了起来。   有些书中的故事很眼熟,迟关恍然想起,似乎是夫子教过的。   迟关一时觉得很委屈,缩在小小的店门口,抱着书哭了起来。   他这一哭,周围的人都好奇看了过来,小镇里的人还算心善,围着他嘘寒问暖,迟关有苦说不出,只得哭着摇头,一边抹眼泪,一边紧紧地捏着书本。   有人猜测:或许是因为书卖不出去,这孩子害怕被赶走,所以太伤心了。   于是大家便好心地买起书来,也有那些不识字的大婶大妈,说是买回去送给孙儿,于是等外出的老板回来,一见书卖得不错,觉得迟关长得一脸福气,似能招财,便兴高采烈地给他涨了薪酬,好吃好喝将人供了起来。   迟关学着晒书,卖书,闲得无事便跟着店老板学写对联,写寿贴,以前不肯好好学习的东西,现在倒是肯认真学了,却也不知学来到底还能有什么用。   以前父亲希望自己走仕途,不再经商,可自己没能如家人所愿,如今再想回去也不可能了。他早该是个死人,就算不是死人,被太子一党利用完,估计也活不了多久。   四弦城他是回不去了,仕途自然也就断了。   迟关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,没事做就看看书,写写字,这是他以前根本不敢想的,现在却发现了其中的妙处。   沉在书中时可以忘却现实的很多事,其效果倒是有点醉酒浇愁的意思了。   时间飞逝,盛夏就这么过去了。   转眼入秋,又入了冬。   大雪飘起来的时候,迟关用赚来的钱买了被褥、一节风干的腊肉和一双厚底靴子。   他穿着蒙卿给他买的夏天穿不了的衣服,将店里最后一点对联卖光,提着腊肉坐着驴车回村子里。   村子里一个卖货郎,每天都会赶着驴车进镇,傍晚回家。   迟关总坐他的驴车,来来回回,两人便成了朋友。   接近年关,镇子里的店门都关门了,书店也早早歇业,迟关这些日子不用再去做工,他的对联已经写得很好了,虽然他只负责写,出对联的人是老板,但他清秀的字很受大家喜欢。   他在村口下车,步行回了院子。   先将腊肉放进厨房,再去屋里生火,将外套脱掉,拍掉雪挂在门后,随后将门窗打开,给屋子透透气。   他挽起袖子,将头发扎起来——他已经很会扎头发了,再也不是刚开始时候那样乱七八糟。   他去厨房烧上水,瘦小单薄的肩膀这些日子因为担水而慢慢变得可靠起来——一开始他担水的时候还会将水桶打翻,往往来回五、六趟,才能将水缸储上一点水,现在却已经很熟练了。   他将菜叶子洗干净,然后切好姜、蒜,又去和面,他准备给自己下一碗素面吃,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拿得出手的厨艺。   和面和到一半,他听到门外有动静。   迟关手指冻得通红,脸颊、鼻头上都是白面,手上也都是面粉,他一边拿帕子擦手,一边跑出门去,还以为是村长过门来了。   村长是个好人,迟关在这里的许多事都少不了村长帮忙,前一天村长说过会给他送点酒来,也好过年,他便以为是村长来了,一边笑着迎出去,一边道:“村长来得正好,我正要下面……”   话音在大雪里戛然而止。   门口雪地里,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的高大男人,腰上佩剑,一手提着酒壶,正转头看向自己。   哪怕近半年不见,迟关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。   男人摘下斗笠,露出熟悉的硬朗轮廓,他眼里带着热切和思念,可看着迟关挽着袖子,在雪地里冻得耳朵脸颊通红的模样,又说不出的心疼。   他走上前几步:“媳妇儿,我回来了。”   迟关顿时炸了:“你还知道回来吗?!”   蒙卿忙上前将人搂住:“媳妇儿,我也想快点回来,可事情太棘手了……媳妇儿你听我说,我帮你报仇了。”   迟关打了蒙卿一巴掌,将面粉糊了蒙卿满头满脸:“你放开我!你干脆不要回来了!我就当你死在外头了!”   “呸呸呸!”蒙卿一点都不在意被打,搂着媳妇儿就吻,“我舍不得死在外头,死也要爬回来的。”   “这么久……”迟关挣扎不开,又觉委屈又觉愤怒又很欣喜,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,眼泪唰一下滚落出来,“你就不会来个信吗?让我知道你平安也好?!”   “我不敢。”蒙卿搂着他,一边亲一边安慰,“我怕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,我哪里敢随便送信回来。”   蒙卿脱下外套,将人包裹起来:“怎么穿这么少?着凉了怎么办?”   “不要你管!”   “你在煮面?你会煮面了?我媳妇儿怎么这么能干?”   “……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高兴了。”迟关感受着熟悉的温度,思念终于迟到地涌上心扉,他将人一把搂紧了,一个劲往人怀里钻,“你……受伤了吗?”   “没有。”蒙卿笑了,将人一把抱回了房间,关好门窗,“你相公我厉害着呢,谁也别想伤了我。”   迟关近距离地打量这张脸,蒙卿瘦了点,头发长了,倒没见哪里伤着了,他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。   迟关后知后觉:“谁是我相公?”   “我啊。”   “呸!”   蒙卿:“……”   蒙卿勾唇一笑,将人拉过来拥在怀里:“那个晚上,你不是喊了我好几声吗?”   迟关猛地闹了个大红脸:“那是被你逼的!”   蒙卿正想调侃几句,就察觉迟关身体起了反应,他有些诧异:“怎么这样就……媳妇儿你老实说,我走之后你是怎么解决的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脸通红,不说话。   蒙卿挑眉:“没解决过?”   迟关顿时毛了:“你都不知死活!我哪里有那种心情!”   蒙卿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,总之心里某处一下被填满了,内心愉悦无比,他顿时没心思交代事情经过了,有什么事都先跟媳妇儿亲热了再说!   半年的量,他一定要补回来!   迟关正窘迫,就被蒙卿一把抱起来丢进了床铺里。   “哎?”   蒙卿拉开衣领压了下来:“有什么话咱们之后再说。”   迟关简直不敢置信,嗷嗷喊:“我还没原谅你!”   蒙卿俯身堵住对方的唇,含糊道:“恩恩,等完事了随便你怎么惩罚我。”   蒙卿将迟关双腿一把捞起来,想了想笑道:“要么现在惩罚我?想怎么做?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这呆熊愈发没脸没皮了!!   大雪夜,屋里一片春-色盎然,蒙卿说到做到,一直到天黑了又亮,他才抱着迟关睡了下来。   迟关累极了,但身体却依然觉得不满足,大概真是离开这个人太久,太过思念的缘故,他不安地钻进男人怀里,紧紧搂着对方,只有感受到熟悉的拥抱,熟悉的气味,他才能睡得安稳。   蒙卿心疼地搂着迟关,抬眼看看房间里这些日子的变化,不用多想,也知道他一个人过得是什么日子。   蒙卿叹息一声,将人牢牢拥住,这些日子以来胸中的空虚终于被满足,他再也不想放开这个人了。   这一觉两人睡到了下午,迟关是被饿醒的。   迟关迷迷糊糊就要起来找吃的,蒙卿拉住他,先温柔地接了个吻,将迟关的嘴唇再次吻得红肿起来,这才道:“你继续睡,我去做饭。”   这句话,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对自己说过了。   迟关眼眶一红,终于抱着蒙卿后知后觉似地大哭起来。   蒙卿一直到迟关冷静下来,才道:“好久没听到你这么哭了,真怀念啊。”   迟关抽抽噎噎:“你知道你走之后我过得什么日子嘛,我去给人做工,每天累死累活就赚那么一点点钱,不是村长接济我饭都吃不饱!”   “我学会了洗衣服,扫地,也不会打破碗了,我还会煮面了。”   蒙卿心疼地搂着他:“媳妇儿变厉害了,以后可以靠媳妇儿养了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我哭这么惨你就说这么一句?是想和离吗?   蒙卿看看迟关表情,顿时笑了起来:“放心吧,以后有我在,你就好好地继续过你的少爷日子,万事有我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这还差不多。   蒙卿起床洗漱一番,给迟关做好了饭菜。   正要将饭菜端回房间,一把老者声音道:“是迟先生的大哥吗?”   蒙卿转头,老者竟是将蒙卿认了出来:“果然是你,你回来啦?”   “是。”蒙卿笑着打招呼,“这些日子迟关多亏你们照顾了。”   “没事没事。”老者看看屋里,又看他,迟疑道,“昨天我来给迟关送酒,结果敲不开房门,见你们厨房里火还烧着,就帮你们把火灭了。”   “太谢谢您了。”蒙卿忙道。   “你们……”老者依然迟疑,“你真的是他大哥?”   蒙卿挑眉,没说话。既然老者昨晚来过一次,他也没注意到,说明那时候有更重要的东西吸引走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。   这屋子并不是很隔音,老者能听到点什么也很正常。   老者见蒙卿没有开口,也不多问了,只道:“迟关这孩子很坚强,虽然偶尔有些任性,但是个好孩子,他一直很思念你,一个人的日子也不大好过。你既然回来了,就不要再走了吧?”   蒙卿眸光微微沉了下来,眼神专注而笃定:“放心吧,我不会再离开他了,以后也不会再让他吃苦。”   老者点点头,将酒交给蒙卿,这才转身离开了。   蒙卿端着饭菜进屋,将酒拿给迟关,又把老者的话说了一遍。   迟关顿时脸红:“村长是不是察觉什么了?”   “察觉了也没什么,看他的样子,不是会有偏见的样子。”蒙卿搂着他,“如果这里待不下去,咱们就回四弦城。”   “什么?”迟关一愣。   “一次接下太子和废太子两个任务的问题,是因为阿阳和他爹。”蒙卿不打算跟迟关说太多阴谋诡计,只道,“我回去的时候,阁主已经陷入昏迷了,他年事已高,早已不如曾经那么强势,其实我也是这次回去才发现,原来他并不如我记忆中那么凶狠严厉,其实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。”   蒙卿道:“阁主中途苏醒过一次,将阁主之位传给了我,阿阳逃走了,我将他和他爹的事找人散进了江湖中,会有报应等着他们的。至于太子和废太子那边……我回去的时候,废太子已经被太子暗杀了,太子没等到你回去报仇,你这个人证用不上,他还有其他的证据,他本想将知道这个秘密的几个听风阁的人一起处理掉,被我和阿凌几个给拦住了。”   阿凌便是半年前找来的黑衣人,除了蒙卿,迟关并不知道听风阁里这些人的具体名字。   “太子对听风阁下手,我这个新任阁主自然不会忍,便将他和听风阁合作的证据都告诉了皇帝老头,皇帝老头已经将太子废除,另择人选了。迟府的案子因为涉及废太子,要处理起来很麻烦,我跟皇室的人耗了这半年,才逼着他们将事情公之于众。”   毕竟牵涉废太子,哪怕已经废了,却依然是皇室中人,皇帝不会愿意皇室名声有损。   “这中间的事太过复杂,所以才拖到这么晚才回来。”蒙卿道,“我刚上任不久,也不能说解散就解散,听风阁里藏着太多秘密,我也不能撒手不管,否则会出问题。我不想被别人知道有你这个弱点存在,否则你会有危险,所以才一直不敢联系你。”   “那你现在……”迟关愣愣地看着蒙卿,这家伙,就成了那个厉害的听风阁的阁主了?   “我不打算继承听风阁,”蒙卿道,“但阿凌他们为我马首是瞻,我不能丢下他们,所以我决定改变听风阁。”   “改变?”   “我们的消息渠道自成体系,要查什么都很方便。”蒙卿笑笑,没有明说。   迟关隐约明白了一点,但也不是特别明白。   但只要蒙卿不再和那些生生死死扯上关系,不再沾染别人的血,只要他能平平安安,什么都好。   “迟家案子水落石出,该伏法的人也已经伏法。”蒙卿道,“没有谁再能威胁到你,你想回去做你的大少爷,随时都可以回去。”   迟关抱住蒙卿,将一嘴的油擦在对方身上,想了想:“等到了春天,我们去扫墓吧。”   “好。”   “但是我不想回去了,这里挺好的,我想住在这里。”   “好。”   “还要把小黑和肥鹅接回来,咱们在这边修个大一点屋子吧。”   “听你的。”   “如果有空,咱们再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,我最近看了很多书,但老板跟我说,读万卷书行万里路,得多看看才管用。”   蒙卿笑起来:“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。”   迟关眨巴眼,瞅他:“你……不忙吗?”   “有阿凌他们在,我定时回去一趟就好了。”再说了,有什么事他们也能传信过来。现在就算天塌了,都没有他媳妇儿重要。   迟关捏着手指,看他:“那……你是阁主了,是不是好有钱了?”   蒙卿失笑:“算是吧?”   迟关眼睛一下亮了:“我想吃黄金鸡。”   蒙卿叹气,搂着人哄着:“吃。”   “鲍鱼!”   “吃。”   “燕窝!”   “吃。”   迟关眼珠子咕噜噜转,还在想吃什么好呢,蒙卿将人一扑:“我现在想吃你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炸毛:“要死人了!住手!”   蒙卿含着迟关耳朵咕哝:“死不了死不了,要死也是我……”   迟关一巴掌打在他头上:“胡说八道什么!”   “啊,我说错了,媳妇儿快来惩罚我。”   迟关:“……”   迟关突然问:“呆熊,你到底喜欢我什么?”   蒙卿笑笑:“你猜?”   可不等迟关猜个所以然,蒙卿就将人压进了床铺里。   蒙卿热切地吻着心爱的人,心想:他本无牵无挂,所以才能逃了两年都没被找到,何必给自己找个大麻烦?可被渔网兜住的人,皱着眉,眼眶红肿,明显哭得厉害,他又不能就这样不管。   他不想待在听风阁的原因,是不想不明不白地取别人性命,所以他救了迟关。   迟关爱哭,爱闹,能折腾,每每说起家中事却闭口不谈,明明不是个很能藏事的人,偏偏却把这件事捂得紧紧的,让他不得不注意起他来。   他偶尔迷糊,偶尔聪明,偶尔让人哭笑不得,他离不开自己,否则他活不下去。   他试着威胁过他好几次,可这小子根本不懂什么是“骨气”,只要能活下去无论如何他都会抱紧自己不撒手。   如此理所当然,舍尽一切都要活下去的人慢慢地吸引了他的心神,等到回过神来,他早已割舍不下了。   为什么喜欢呢?   大概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世间,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,可这个人却能告诉自己答案吧。   “唔……蒙卿你……够了!”   “不够不够。”   “唔……不……嗯……”   这个年,注定要过得不安生,但往后的日子,一定很幸福很幸福。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完结撒花~感谢大家看到最后~wwww 九月因为很忙,不会再开短篇了,十月国庆之后会开新的,喜欢看各种短篇的小天使欢迎收藏作者专栏么么哒。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